陈玄开始镇岳剑罡的初步修炼。
此术并非寻常飞剑御使之法,而是以精纯土系灵力凝聚大地厚重之气,化出玄黄重剑虚影。
重势而非重锋,藉千钧剑压震荡法器灵光、牵引敌身。
修炼难度极高,对灵力底蕴与掌控力的要求极为苛刻。
陈玄并未急于凝练剑罡,而是先反复揣摩法诀精义,于识海中推演无数遍。
直至心有所悟,方才并指如剑,引动丹田内精纯的地元灵力。
只见他指尖土黄灵光汇聚,渐渐凝成一柄寸许长短,略显虚幻的小剑轮廓。
剑身浑厚,透着沉凝之意,但边缘处灵光闪烁不定,难以彻底稳定。
“散。”
陈玄低语一声,散去指尖灵光。
第一次尝试虽未成功,却已触摸到几分凝练的关窍。
他并不气馁,服下一颗聚气丹,闭目调息,待灵力恢复巅峰,再度沉浸于推演与尝试之中。
地底无日月,唯有心无旁骛的苦修。
丹坊内,药气氤氲。
孙芸立于赤铜丹炉前,神色专注地调控火候,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陈玄默立一侧,依照其低声指示,将早已预处理好的凝气丹辅料投入炉中。
炉火跃动,映照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他周身气息收敛得极好,看似只有炼气一层,唯有一双手稳定得不像寻常杂役。
孙芸操控炉火的间隙,眼角余光瞥见他一丝不苟的模样,心中颇为满意。
此子虽资质看似普通,但勤勉肯干,交代的事务从不打折扣。
尤其是照料药田和处理药材,耐心细致远超旁人。近来在丹房帮手,也是学得认真,从无差错。
她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手下炼丹的动作愈发流畅。有此得力帮手,她确实省心不少。
一炉凝气丹炼成,开炉时有清香溢出,成丹六粒,皆圆润有光,品质颇佳。
孙芸满意颔首,取出玉瓶将丹药收好。
月末,芸颜丹坊前堂。
孙芸一袭水碧色裙裳,坐于上方,核对账簿无误后,取出灵石。
“小艳,这是你的三十块。”孙芸将灵石推过去。
“谢谢掌柜!”棠小艳欢喜接过。
“秀秀,二十块。”
“谢掌柜。”吴秀秀接过,目光微闪。
最后,孙芸看向垂手而立的陈玄,取出一个小布袋:
“陈三,三十块。这个月药田收成不错,丹房也顺遂。”
“谢掌柜。”陈玄上前一步,双手接过,声音平稳。
孙芸又取出一个白瓷丹瓶递向他:
“这瓶聚气丹也拿着。修为是根本,早日突破,方能替我分担更多。”
陈再次躬身,语气恭敬:“谢掌柜厚赏,小的定勤勉修行,不负掌柜期望。”
一旁的吴秀秀忽然上前半步,脸上堆起热络的笑容:
“掌柜,陈三哥确实能干。不过丹坊里外就我们几人,您又要炼丹又要打理生意,实在辛苦。
我看是不是再请个伙计分担杂活,也好让陈三哥更专心药田和修炼?”
孙芸抬眼看向吴秀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唇角笑意深了些:
“哦?秀秀这话倒是在理。听你口气,可是有合适人选推荐?”
吴秀秀像是被说中心事,脸颊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不自觉绞着衣角,声音低了几分:
“是我一个远房表弟,人也机灵,手脚勤快,炼气三层修为。一直想寻个正经差事,若是掌柜您这儿方便……”
孙芸不置可否,目光转向陈玄,随口问道:“陈三,你觉得秀秀这提议如何?”
陈玄面色如常,拱手平静回道:
“回掌柜,坊内事务全凭掌柜决断。招人与否,如何安排,小的都没有异议,一切听从掌柜吩咐。”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棠小艳忍不住蹙眉,替他不平:
“掌柜!陈三哥做事最是稳妥尽心,药田丹房哪样不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上哪再找这般省心得力的人?再说,多一个人,岂不是……”
她话未说完,吴秀秀脸色一僵,急着辩解:
“小艳妹妹这话说的,我也是为了丹坊好,为了陈三哥好……”
孙芸轻轻抬手,止住两人。
她目光在陈玄平静的脸上停留一瞬,继而淡淡一笑:“好了。”
声音不高,却自有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事我知道了,容后再议。”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
“过几日我需外出采买一批药材。丹坊一切,就暂且拜托诸位了。”
“是,掌柜。”三人齐声应道。
孙芸颔首,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陈玄一眼,并未多言,裙摆轻曳,转身款款走向后院。
陈玄亦转身出了丹坊,径直走向药田。
刚走出不远,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棠小艳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气鼓鼓地脸颊泛红:
“陈三哥,你刚才怎么也不说句话!吴秀秀分明就是想塞她自家人进来排挤你。你就真一点不在乎?”
陈玄侧头看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不禁失笑,温和道:
“多谢小艳姑娘。我是真觉得无妨。店里若能多个人手,我也能清闲些,岂不更好?”
“你呀!”棠小艳跺了跺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是太老实好说话!活该被人欺负!”
说罢,她狠狠瞪了陈玄一眼,扭身气呼呼地快步走开了。
陈玄望着少女负气远去的背影,轻轻摇头,低声自语:“我所说的,确是真心话。”
多几个伙计分担杂务,他才能更专注于修炼与自身谋划。
吴秀秀那点心思算计,于他而言如同溪流微澜,甚至不值得投去一丝目光。
他的眼界,早已不在这方寸丹坊的人事纠葛之上。
他人争的是眼前寸利,他谋的,是长远大道。
并非不争,而是所图者大,眼中早已不见这些微末琐屑。
只是棠小艳这份单纯的维护之心,让他在这冰冷修仙界中,感受到一丝难得的暖意。
他收敛心神,步履沉稳地走向药田木屋。
修炼间隙,便是炼丹。
十几日间,炉火不熄。
一批批药材投入玄龟吐火炉中,化为药液,最终凝成一粒粒丹丸。
得益于万象蛰形功带来的超凡感知与日益纯熟的炼丹技艺,成丹率与丹药品质皆稳步提升。
至昨日夜深,上次从汇通商行购得的材料已基本用尽。
此刻,陈玄盘膝静坐,身前各式丹瓶井然排列,莹润的瓷光在幽暗之中流转闪烁。
他目光扫过。
地元丹一瓶,培元丹两瓶,凝气丹三十七瓶,上品聚气丹三瓶,中品聚气丹三十七瓶,下品聚气丹二十六瓶,回气丹六十七瓶,止血丹十五瓶,百炼膏十四瓶。
地元丹乃击杀戍土鬼所得,培元丹则来自黄赔。
上品与下品聚气丹皆为他亲手炼制。
中品聚气丹中,有十二瓶取自戊土鬼遗藏,另外二十五瓶才是他亲自所炼,品质更为精纯。
陈玄将那十二瓶戊土鬼所遗的中品聚气丹单独分出,纳入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囊中。
这批丹药品质尚可,却不及他以赵师丹道手札所炼的精纯,正适合此次交易,不至于过分惹眼。
其余丹药则分门别类,谨慎收归储物袋深处。
旋即起身,周身骨节微响,面容轮廓如水波荡漾,逐渐改变。
面部略显清瘦,眼角多出几丝细纹,一身深青色细麻长衫取代了粗布衣,袖口与衣领平整挺括,不见皱褶。
气息亦随之调整。运转青木吐纳诀,流露出炼气四层应有的木系灵力波动,俨然一位常年浸淫丹道的中年修士。
正是李长青的惯常装扮。
确认一切无疏漏后,他悄然上浮,遁出地面,绕行至坊市主街,方汇入人流。
汇通商行门庭依旧。
一名年轻伙计见有客至,忙迎上来。
陈玄略一颔首,声音平稳:“寻赵铭道友。”
伙计闻言,打量他一眼,见其气息沉凝,不敢怠慢,立即引他入内。
不多时,赵铭从内间转出,脸上带着熟络的笑容:“李兄,可是丹药已成?”
目光在陈玄脸上稍作停留,略带探询。
“幸不辱命。”陈玄拱手,“此次成丹尚可,依约前来。”
赵铭笑容更盛:“道友果然守信,请随我来。”
二人步入内室雅间。
四壁有简易隔音灵纹闪烁,桌案灵木打造,触手温润。
侍者奉上两杯清茶,茶汤碧绿,热气袅袅,散着淡淡醒神草香气。
赵铭屏退侍者,室中只余二人。
“道友此次出了多少丹药?”
赵铭指尖轻叩桌面,看似随意问道。
陈玄自袖中取出那只灰布囊,置于桌上,发出轻微碰撞声:
“十二瓶聚气丹,皆是中品。请赵兄友验看。”
赵铭取过一瓶,拔开塞子,倒出一粒丹丸于掌心。
丹体圆润,色泽均匀,药气纯正,确属中品无误。
他又连续验看三瓶,皆无瑕疵,脸上笑意更真实了几分:
“李兄手法稳健,这批丹药品质上乘,灵气饱满,杂质甚少,可见火候掌控精妙。”
“道友过誉,不过循例操作,侥幸未失手罢了。”
陈玄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目光平静。
赵铭哈哈一笑,不再多言虚辞,心中略作计算,开口道:
“中品聚气丹,市价约十三块灵石一瓶。
按先前约定,予道友八折收购价,十二瓶共计一百二十四块灵石。
零头给道友凑个整,一百二十五块灵石。道友以为如何?”
“可。”陈玄点头。
“这是下一批药材清单,种类与数量照旧。”
陈玄并未急于收取灵石,又递过一张纸笺。
赵铭接过略看一眼,笑道:
“好说。聚灵草、三叶莲籽等,按市价九折,这批约需二百零五块灵石。”
他略一顿,目光扫过桌上那袋灵石,
“道友此次售丹所得一百二十五块灵石,若购这批药材,还需再付八十块灵石。道友是现在一并结算,还是……”
“此次一并结算吧。”陈玄语气无波,自袖中清点出八十块下品灵石,推了过去。
赵铭见状,立即吩咐外面伙计前去备货。
趁此间隙,他看似无意问道:“观道友修为进境颇快,可是在丹道之外,另有机缘?”
陈玄放下茶盏,缓声道:“丹道亦是大道,潜心于此,自有进益。不过……”
他略作沉吟,似随口问起,“贵号可有剑诀出售?”
“剑诀?”赵铭挑眉,面露讶色,“道友莫非还精通剑术?欲做那御剑逍遥的剑修?”
话音中带着几分探究。
陈玄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许散修常见的向往:
“修仙之人,谁不艳羡剑修一剑破万法的风采,御剑青冥的逍遥?
纵然资质有限,难成大器,购得一册闲暇参详,聊以自慰,也算全了一番念想。”
赵铭闻言,眼中了然之色闪过,笑道:
“原来如此。道友倒是雅兴。本号确有几部剑诀,虽非不传之秘,却也颇具妙用。”
他略一思忖,报出三本名目:
“《清风拂柳剑诀》,轻盈迅捷,利于缠斗;《叠浪剑诀》,攻势连绵,后劲颇足;《磐石守心剑诀》,重守御,剑势沉稳,与土、木属性功法皆有一定契合。
不知道友倾向于何种路数?”
陈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似在权衡,片刻后道:
“便看看那《磐石守心剑诀》吧。”
“道友好眼光。”赵铭赞了一句,起身至后方密室,取来一枚淡黄色玉简,
“此诀注重防御反击,剑势如山,守中带攻。修炼需心神沉稳,灵力绵长,正合道友这般心性。”
陈玄接过玉简,并未立刻查验,只问:“价值几何?”
“此诀售价九十灵石。既是道友所需,老规矩,八五折,算七十五块灵石即可。”
赵铭爽快道。
陈玄心中微凛,剑诀果然价值不菲。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点头:“可。”
又取出七十五块灵石付清,灵石袋顿时瘪下去不少。
他不由轻叹:“修道之途,果真耗费甚巨。看来回去后,又需闭门苦炼了。”
赵铭笑着:“以道友之能,丹药品质必能更上层楼,何愁灵石不来?
此时伙计将打包好的药材送入。
赵铭清点完毕,笑道:“药材与剑诀皆已齐备。预祝道友丹道精进,剑术早成。”
“承道友吉言。”陈玄拱手还礼,将药材与玉简一并收起,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