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芳眼角微不可察地一颤。
欧阳岚的敏锐与对信息的掌握让她心下暗惊。
对方显然知晓甚多,言谈间分寸拿捏得极好,令她无从借题发挥。
她勉强维持着笑容:
“欧阳小姐消息灵通,岚心慧质,妾身佩服。
合作之事,贵在诚心。我楼家,以及妾身身后之人,皆愿与欧阳家共谋坊市繁荣。
此事,家父也是知晓并默许的。”
欧阳岚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然,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力度:
“我欧阳家在此扎根多年,基业所在,不容有失。
坊市偶有波澜无妨,但根基不可动摇。
合作若能互利共赢,自然是好。
若有人想借夫人之手,行那竭泽而渔,动摇根本之事,恐怕也非我欧阳家所乐见。
夫人是明理之人,当知何为长久安稳之道。”
这番话,既表明了欧阳家的底线,也暗含警示。
楼芳瞳孔微缩,强自镇定:
“欧阳小姐所言甚是。
只是眼下,荆林两家联合掣肘,处处与我为难,宋家亦不肯认清现实。
总需先扫清这些障碍,才好与欧阳家携手,共图更广阔的未来,不是么?”
欧阳岚眉梢轻轻一挑,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洞悉其心思:
“夫人指的是荆林两家?
他们在白鱼坊市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恐非易与之辈。
再者,宋家虽衰,宋海哗终究是筑基修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逼得太紧,只怕会生出意想不到的变故。
夫人行事,还需讲究分寸火候。有些界限,一旦越过,便再难回头了。”
楼芳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生硬:
“该如何行事,妾身自有考量,不劳欧阳小姐过多挂心。
欧阳家只需记得先前约定,在我楼家需要时,行些方便即可。
待到此间事了,坊市利益,自然有欧阳家应得的一份。”
欧阳岚见对方如此说,便知今日只能到此为止,淡然道:
“只要不触及欧阳家根本,不将祸水引至东区,坊市其他区域的变动,欧阳家自不会过多干涉。”
楼芳得到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知难有更多收获,当即起身:“既如此,妾身告辞。”
“夫人慢走。”欧阳岚起身相送,礼仪依旧周全。
待楼芳身影消失在苑门之外,欧阳岚脸上浅淡的笑意缓缓敛去。
方才一番言语往来,看似平和,实则机锋暗藏。
双方皆未从对方那里得到明确的保证,也未能试探出彼此的底线。
楼芳回到据点,脸上强撑的平静瞬间瓦解,被一片阴沉戾气所取代。
她挥手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空旷厅堂的主位上。
“欧阳岚,你想置身事外,待价而沽?”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毒,
“这潭水既然已经搅浑,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待我收拾了荆林两家,下一个……”
在她已然偏执的认知里。
若非欧阳思语曾与楼灾权有所牵扯,引动其妄念,或许就不会导致灾权最终命丧擂台……
所有与楼灾权之死相关联的人与家族,在她眼中,都罪不可赦。
汇通商行内室。
赵铭看向陈玄,语气熟稔中带着关切:
“听闻李兄前几日在坊市出手,教训了几个不长眼的散修,倒是替不少底层修士出了口恶气。
如今这世道,肯这般行事的人可不多了。”
陈玄神色平淡:
“恰巧路过,见不得欺压弱小的行径罢了。些许小事,竟也传到赵兄耳中。”
赵铭见他确实不以为意,嘴角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转而说道:
“近来坊市里各类修行物资被大量囤积,价格已悄然上涨近一成。
荆、林、楼三家相争,暗流涌动,不知何时方休。
李兄若有修行所需,不妨也适当备上一些,以防万一。”
他言语间透着商人的敏锐,也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提醒。
陈玄心中明了,自己前阵子分散购入的大量物资,果然被归入三家争斗引发的囤积潮中。
既然对方好意提醒,他便顺势接话:
“赵兄说得是。坊市动荡,更需防护自身。
不知贵行可有合适的攻击阵法,最好能应对炼气后期修士的威胁。”
赵铭眼中精光一闪,取出一枚玉简细阅片刻,笑容更真切几分:
“有一套金光箭雨阵,正合李兄所需。
此阵以特定阵盘为核心,辅以十二面子阵旗布设。
一经催动,可凝聚百道金光箭矢,覆盖十丈方圆,箭雨连绵不绝。
每一箭的威力,皆堪比炼气后期修士全力一击。只这价格……”
他略作停顿,报出数目:“需一千六百七十块下品灵石。”
陈玄心中评估。
此阵范围杀伤力不俗,尤其适合应对围攻或固守一地。
他本就打算多备几套阵法,以免急需时无处可寻。
陈玄微微颔首:
“可。另外,我还需一柄法剑,重在坚固锋锐,灵力传导亦要顺畅。”
赵铭再次查阅玉简,随后介绍:
“现有三柄法剑,皆是佳品。
其一赤炎,剑身蕴有一丝火精,催动时烈焰缭绕,攻势狂猛,售价五百灵石。
其二玄冰,以寒潭底玄铁铸成,剑出带凛冽寒气,可迟缓对手行动,售价四百八十灵石。
其三流云,取材沉云铁芯锻造,灵力传导顺畅,坚固与锋锐俱属上乘。
能适配大多数功法与剑诀,售价四百三十灵石。”
陈玄略作思忖。
赤炎、玄冰属性虽突出,却与他目前需求不尽相符。
流云剑中正平和,反倒更契合他隐藏多种手段的需要。
“便要这柄流云剑。”
赵铭笑容愈盛:
“李兄爽快。阵法加法剑,原价两千一百灵石。你我相交已久,便凑个整,两千灵石即可。”
陈玄点头认可。
赵铭随即吩咐门外候着的伙计前往库房取货。
等待期间,陈玄又依照清单,购置了一批炼丹药材。
不多时,伙计捧着一套灵光氤氲的阵盘、阵旗,以及一柄样式古朴的连鞘法剑返回。
完成灵石交割,陈玄将阵法与流云剑收起,起身告辞。
赵铭亲自送至门口,拱手道:“李兄慢走,若有需要,随时再来。”
陈玄略一拱手,转身步入人流之中,气息收敛,步履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