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宏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楼家父子,最终落在小女儿身上。
他轻叹一声,语带一丝难以察觉的维护:
“楼道友,孩子们的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思语年纪尚小,心性未定,老夫还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承欢膝下。”
楼裹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语气中透出不容商榷的强硬:
“欧阳道友,你我两家合作,贵在诚意。
若结为姻亲,根基自然更为稳固,许多资源与消息也可毫无保留,共同进退。
否则,面对荆林联盟,我楼家孤军深入,许多事情,恐怕也难以倾力相助。”
话语中的威胁虽未明说,却已昭然若揭。
联姻与两家合作被他紧紧捆绑在一起。
室内气氛骤然凝滞。
欧阳宏沉默不语,唯有指节敲击扶手的节奏,隐约快了几分。
良久,他仿佛不堪重负,又叹出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
“罢了,罢了。既然楼道友执意如此。思语,你的意思呢?”
他将问题抛给了女儿。
欧阳思语脸色发白,唇瓣紧抿。
感受到父亲与姐姐投来的目光,她欲言又止。
想到家族处境、父亲年迈的传言、姐姐独木难支的艰难……
最终,她还是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
“女儿,但凭父亲做主。”
欧阳岚面色更冷,却未再出声,只静观其变。
欧阳宏眼中掠过一丝复杂,转而望向楼裹权:
“既然如此,楼道友,这门亲事,老夫可以答应。”
楼灾权脸上顿时浮现喜色。
可欧阳宏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断:
“不过,有一个前提。灾权贤侄必须在与荆少峰的生死斗中胜出,证明自己的实力。
否则,一切免谈。”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楼灾权,缓缓道:
“我欧阳宏的女儿,总不能许配给败军之将,徒惹人笑。
若楼贤侄不幸落败,岂不是误了思语终生?”
这话直白而不留情面,几乎等同当面打脸。
楼灾权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转为屈辱的涨红。
楼裹权眼中厉色一闪而逝,强压怒气,冷哼一声:
“好!欧阳道友快人快语,那就一言为定。届时,还望欧阳家莫要反悔。”
“欧阳家,从不出尔反尔。”
欧阳宏淡然回应,重新闭上双眼,似是不愿再多谈。
楼灾权起身,转向欧阳思语,声音压抑着怒意与决绝:
“思语妹妹放心,我必会赢得此战。届时,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他目光灼灼,试图从她眼中寻得一丝回应。
欧阳思语却猛地低下头,避开他的注视,肩头微微发颤。
楼裹权见主要目的虽过程曲折,但总算有所推进。
也不再多留,起身带着楼灾权告辞离去。
待楼家父子一走,欧阳思语抬起头,眼眶微红。
带着委屈与不解望向父亲:“父亲,您真的……”
欧阳宏摆了摆手。
他脸上那层红润光泽迅速褪去,显露出深沉的疲惫与老态。
他靠回椅背,声音低沉:
“思语,形势比人强。楼裹权筑基中期的修为,是眼下我欧阳家必须倚仗的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
“委屈你了。但此事,未必没有转机。”
欧阳岚走到妹妹身旁,轻拍她的肩,语气虽仍冷静,却柔和了些:
“事已至此,哭也无用。
父亲既以楼灾权取胜为前提,那荆少峰也非易与之辈,胜负犹未可知。
即便真到最坏一步,姐姐也会另想办法,绝不让你跳入火坑。”
欧阳思语再忍不住,泣不成声地扑进姐姐怀中。
欧阳宏望着相拥的二女,重重一叹,挥手道:
“都下去吧。岚儿,你务必密切关注荆楼之战的任何风吹草动。”
欧阳岚神色一凛,郑重颔首:“女儿明白。”
楼家父子回到东区租住的奢华院落。
一进入布有严密阵法的内室。
楼灾权脸上那副谦逊温顺的模样瞬间消散,转为狰狞怒意。
“欧阳岚那女人,真是不识抬举。
不过一介女修,竟敢如此藐视我。
还有那老不死的欧阳宏,竟说什么败军之将!”
他咬牙切齿,眼中凶光闪烁: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她们姐妹都成为我的玩物,日夜伺候,看她们还敢不敢嚣张!”
楼裹权面无表情地坐下,阴鸷的目光扫过儿子:
“成大事者,连这点气都忍不了?”
楼灾权悻悻住口,仍心有不甘:“父亲,那欧阳岚……”
楼裹权眼神幽深,望向庭院中精心布置的假山流水。
今日见到欧阳岚那冰冷漠然又隐含锋芒的姿态。
他内心深处那股掌控与征服的欲望已被彻底点燃。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沙哑:“欧阳岚,你不能动。”
楼灾权一愣:“为何?她出身再高也不过……”
楼裹权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因为她迟早会是为父的女人。”
楼灾权愕然望着父亲,张了张嘴,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
低下头,掩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甘与忌惮。
他深知这位父亲的手段与癖好,对看上的女子。
尤其是这般带刺的,向来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
他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声道:“孩儿明白了。”
“嗯。”楼裹权满意地点点头,
“当务之急,是确保你赢下生死斗。
这不仅是为了欧阳思语,更是为了我楼家能在白鱼坊市彻底站稳,压过荆林两家。
只要你取胜,为父便有更多筹码和手段,慢慢炮制欧阳家。
到时候……哼。”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中满是阴寒。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惜一切代价,取胜!”
楼灾权握紧拳头,脸上重现狠厉与自信,
“孩儿已做好万全准备!荆少峰必死无疑!”
“去吧,好生准备。”
楼裹权挥了挥手,重新闭上双眼,似在养神,又似在谋划更深层的东西。
楼灾权躬身一礼,退出房间。
房门合拢,隔绝了内室沉凝的气息。
楼灾权脸上的恭敬瞬间冰消瓦解,化为一片阴鸷。
他快步穿过廊道,回到自己那间同样布满禁制的房间。
阵法光晕亮起,隔绝内外。
他猛地一拳砸在铁木打造的坚实桌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东西,什么都要跟我争!”
他压低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咒骂,眼中翻涌着被压抑的怨毒与不甘。
但很快,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月后的生死斗。唯有取胜,才能谈及其他。
他不再多想,开始仔细检查早已备好的阵盘、阵旗与那几枚珍贵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