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很清楚,在蝎王的眼皮底下,任何明显的越界行为都等于自杀。
她需要的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抗,而是一场精密的,借刀杀人的棋局。
斯里克和巴顿,就是她选中的棋子。
她对斯里克的“接近”更加艺术。
不再是无知的好奇,而是带上了对强者的崇拜崇拜。
她会在斯里克巡逻经过时,不再是怯懦地低头,而是抬起眼,飞快地看他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点被强者吸引的害羞。
又在他看过来时,如同受惊般迅速垂下。
脸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这是她对着水面练习了许多次的结果。
一次,斯里克在阴影处擦拭他随身携带的一柄骨质匕首。
匕首柄上镶嵌着一颗暗淡的、却隐隐流动着幽光的黑色石头。
苏桃“恰好”路过,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颗石头吸引。
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惊叹的吸气声。
斯里克动作一顿,阴冷的目光扫过来。
苏桃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后退,手足无措,小声嗫嚅:
“对、对不起……斯里克大人,它……它真好看……”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眼神却还黏在那颗石头上,充满了纯粹的、不掺杂质的欣赏。
斯里克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爬行动物的竖瞳里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回匕首,继续擦拭。
但苏桃注意到,他擦拭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慢了一些。
几天后,苏桃在分发食物(这是蝎王最近赋予她的、象征“地位”的无聊工作)时。
“不小心”将一块肥美的、原本属于巴顿的后腿肉,递给了斯里克手下的一个蜥蜴人。
巴顿顿时勃然大怒,独眼赤红,一把推开那个不知所措的蜥蜴人,冲着苏桃咆哮:
“臭雌性!你眼睛瞎了吗?那是老子的肉!”
苏桃被他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石盘差点掉在地上。
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她求助般地,下意识地朝斯里克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无助和委屈,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害怕”。
斯里克原本置身事外,但接收到苏桃那一眼。
又看到巴顿当着他的面呵斥他“罩着”(至少在他心里,这个对他表示过“欣赏”的小雌性已经算他势力范围内)的雌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巴顿,”斯里克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一块肉而已,吵什么?”
“一块肉?!”巴顿怒火更盛,独眼瞪着斯里克,
“斯里克,你少管闲事!这雌性分明是故意的!”
“哦?”斯里克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挡在了苏桃和巴顿之间,虽然体型不如巴顿魁梧,但那阴冷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你是在质疑大王赋予她的工作?还是说……你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尾音上扬,带着危险的暗示。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巴顿的痛处。他确实对苏桃有想法。
但也知道这是蝎王看上的“宠物”,一直不敢明着来。
此刻被斯里克当众点破,又是在争夺食物这种“小事”上落了下风,顿时恼羞成怒。
“放你娘的屁!”
巴顿怒吼一声,挥起巨大的熊掌就朝斯里克拍去!
斯里克身形灵活地后撤,同时尖锐的骨爪弹出,毫不留情地抓向巴顿的手臂!
两个蝎王手下的“大将”,竟然为了一块肉和一个雌性的“委屈”,当场扭打起来!
周围的兽人顿时围拢过来,发出兴奋的嚎叫和起哄声。
在这枯燥压抑的魔窟里,任何争斗都是难得的娱乐。
苏桃则抱着石盘,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看起来吓坏了。
只有低垂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打得好!越激烈越好!
这场争斗最终以蝎王的介入而结束。
蝎王坐在王座上,暗金色的眼眸扫过脸上挂彩的斯里克和身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抓痕的巴顿,脸上看不出喜怒。
“为了一个雌性?”
他声音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巴顿和斯里克同时低下头,不敢说话。
蝎王的目光最终落在看似吓得魂不附体的苏桃身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看来,我的小宠物,比我想象的更能惹事。”
苏桃心脏一紧,生怕他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然而,蝎王只是挥了挥手:
“都滚下去。再有下次,你们两个,一起喂我的尾巴。”
巴顿和斯里克如蒙大赦,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悻悻退下。
经过这场风波,斯里克看苏桃的眼神,明显不同了。
那里面不再仅仅是阴冷和审视,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维护欲”。
毕竟,他是为了“他的”雌性,才和巴顿起了冲突。
而巴顿,则对斯里克和苏桃都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对苏桃,那种看得见摸不着、还因为她而丢了面子的憋屈感,像毒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苏桃成功地,在两头凶兽之间,埋下了一根尖锐的刺。
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这根刺需要更深,需要见血。
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让这根刺,彻底引爆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好能两败俱伤。
苏桃依旧每天扮演着柔弱无助的角色,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她会偷偷练习着如何更快地奔跑,如何更灵活地穿过那些狭窄的缝隙。
她藏匿的食物越来越多,对守卫换岗的规律也烂熟于心。
那条通往未知自由的缝隙,在苏桃心中,越来越清晰。
她就像一只潜伏在蛛网边缘的飞蛾,小心翼翼地振动着翅膀,等待着那张吞噬生命的巨网,自己出现破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