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在鹿族部落里,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流淌下去。
苏桃的记忆像是被锁进了一个找不到钥匙的匣子。
只剩下“玄渊是她兽夫”这个根深蒂固的认知。
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玄渊的依赖和亲昵。
玄渊,这个古老而冰冷的蛇族兽人,被迫中断了冬眠,滞留在这样一个充满弱小生灵,气息混杂的地方。
他本该感到不耐和烦躁,但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大部分时间都被怀里那个失忆后变得异常黏人的小雌性占据了。
最大的“挑战”,来自于夜晚。
石屋里只有一张简陋的石床,对于玄渊的蛇尾而言过于狭窄。
最初几天,他依旧是盘踞在床边的地上。
但是苏桃开始闹了,晚上不给抱尾巴就不睡觉。
只好将尾巴尖那一小段,象征性地递到床上,让苏桃抱着睡,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然而,苏桃抱着那截冰凉的、覆盖着光滑鳞片的尾巴尖,却嘟起了嘴。
眼眶说红就红,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指控:
“不对……你骗人……”
她抽抽噎噎地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以前你都会连脑袋一起伸过来让我抱着的!现在怎么只有尾巴给我,自己离那么远……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讨厌我了?”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干脆把小脸埋进那截尾巴尖里。
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得真情实感,仿佛真的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一般。
玄渊:“……”
他纯黑的眼眸里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以前?
他们哪来的“以前”?
连脑袋一起伸过去?
他那颗蕴含着强大力量、足以让任何猛兽胆寒的头颅,是给她当抱枕用的吗?
他看着那个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雌性。
感受着尾巴尖上传来的、被泪水浸湿的温热触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无措”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脏。
他杀伐决断,弹指间可取万千性命。
但面对这毫无攻击力,只会哭泣的小雌性,他所有的力量和威压都仿佛打在了空处,毫无用武之地。
打不得,骂不得,更不可能真的把她丢出去吧。
僵持了半晌,在苏桃的哭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趋势时。
玄渊仿佛认命般,叹了口气。
他庞大的蛇躯开始缓慢地移动,调整姿势。
最终,他不得不将上半身也探上了石床,占据了床边大半的位置。
而长长的蛇身则大部分依旧垂落在地上。
“别哭了。”
他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和威压却收敛得干干净净。
苏桃的哭停就停。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如神只的脸,立刻破涕为笑。
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心满意足地把脸埋进他冰凉却顺滑的墨发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老公最好了!”
她瓮声瓮气地撒娇,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
玄渊身体僵硬地承受着这份过于热情的“拥抱”。
纯黑的眼眸望着屋顶,第一次对自己的“所有物”产生了一种模糊的认知。
感觉真的好难养啊。
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苏桃很快发现了新的“乐趣”。
玄渊那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长发,顺滑冰凉,摸起来像最顶级的丝绸,让她爱不释手。
她不再满足于只是抱着,开始致力于给他的头发“做造型”。
“老公,你的头发这么长,披着多不方便呀,我帮你梳起来好不好?”
她眨着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玄渊想拒绝。
他的头发何须打理?
力量自成屏障,尘埃不染。
但看着那双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算是默许。
于是,苏桃兴高采烈地找来老鹿医提供的、相对柔软的草茎,开始笨拙却兴致勃勃地给他编辫子。
她记忆里似乎有点模糊的印象,知道一种叫“麻花辫”的编法。
她的手指穿梭在他冰凉的发丝间,动作轻柔。
偶尔会不小心扯到,玄渊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这点微痛对他而言如同蚊蚋叮咬。
他只是垂着眼眸,感受着那双温热的小手在自己发间忙碌的触感。
一种奇异的、被“伺候”的感觉,陌生却并不令人排斥。
当苏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草绳将编好的几条麻花辫在他脑后束起时。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睛瞬间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原本披散的长发被规整地编起,露出了他清晰完美的脸部轮廓和修长的脖颈。
少了几分神秘,却多了几分禁欲的,如同古希腊神像般的高贵与冷峻。
“太好看了!老公!你这样更像神了!”
苏桃捧着脸,毫不吝啬地赞美,眼里全是痴迷的光。
玄渊透过老鹿医送来的一面磨得光亮的石片,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确实……与往常不同。
他纯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他似乎……并不讨厌这个造型。
甚至,当第二天,苏桃又眼巴巴地伸出手,想要再次“玩”他头发时。
他只是沉默地,主动将头颅更低地垂了下去,方便她动作。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会容忍一个小雌性如此“亵渎”他的身躯和威严。
但下一次,当那双带着期盼和依赖的眼睛望过来时。
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将尾巴和头发,这两样他最为敏感和强大的象征,乖乖地“贡献”出去。
冰冷的蛇族兽人,在这偏远鹿族部落的石屋里,正被一个失忆的小雌性,用最柔软的方式,一点点地,“驯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