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阳光,为查尔斯河镀上了一层粼粼的金光。
河面上,几只白帆船缓缓滑过,岸边的榆树和枫树色彩斑斓,如同打翻了画家的调色盘。
这是一个属于波士顿绅士与淑女的惬意午后。
人们沿着河畔散步、骑马,在草地上享受野餐。
林承志和艾丽丝并肩走在河畔的小径上。
他今天穿着休闲的英式花呢外套和长裤,少了些许商场的锐利,多了几分学子的儒雅。
艾丽丝穿着一身剪裁优雅的浅黄色羊毛连衣裙。
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精致的蕾丝。
戴着一顶装饰着丝带和羽毛的淑女帽。
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耀。
碧蓝的眼眸比河水更加清澈。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偶尔手臂会轻轻相碰,一种无声的亲密感在空气中流淌。
艾丽丝兴致勃勃地讲述她在女子学院的学习生活。
她主修文学,兼修艺术史,偶尔也会抱怨繁琐的礼仪课程。
“……帕尔默夫人坚持认为,一位真正的淑女,在饮用下午茶时,小指必须微微翘起,角度不能超过十五度。”
艾丽丝模仿着那位严肃女导师的语气,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容明媚动人。
林承志微笑着倾听,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在经历了德州石油的惊心动魄、哈佛课堂的思辨交锋以及资本市场的暗流涌动之后。
与艾丽丝相处的时光,仿佛是他紧绷神经的唯一舒缓剂。
她的纯真、善良和对他的全然信赖,是他在这个时代、这个异国他乡,感受到的最真实的温暖。
林承志敏锐地察觉到,艾丽丝的笑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艾丽丝,”他停下脚步,转向她,握住她的双手,目光直视着她的眼睛。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最近似乎……有些心事。”
艾丽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沉默了片刻,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挣扎和坚定。
“林,”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前几天,母亲……正式跟我谈了一次。”
林承志心中微微一紧,预感到是什么事情。
“范德比尔特家族……你知道的,那个航运和铁路世家。”
艾丽丝的声音带着些许艰难。
“他们家的一个旁支,一位叫科尼利厄斯·范德比尔特的年轻人。
在家族的安排下,前段时间‘恰好’来访。母亲……很欣赏他。”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时,林承志的心还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范德比尔特,美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其财富和地位,远非刚刚崛起的施耐德家族可比,更遑论他这个来自东方的“异乡人”。
“母亲认为,那是一门……非常好的亲事。”
艾丽丝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说,那能巩固父亲在东海岸工商业的地位,能给家族带来更广阔的未来。
她说……说我不能只考虑自己,要考虑整个家族。”
林承志能想象出施耐德夫人,那位虽然和善但骨子里极其重视家族地位和世俗眼光的德裔贵妇,会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
在这个阶级壁垒分明的“镀金时代”,跨阶层的联姻是无数新兴资产阶级家族梦寐以求的晋升阶梯。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艾丽丝?”林承志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艾丽丝迎着林承志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碧蓝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我告诉母亲,我理解家族的期望,但我不能接受。
我告诉她,我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在很久以前,在德州的烈日下,在哈佛的月光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她,我的选择是——你,林承志。只有你。”
河风拂过,吹动了艾丽丝帽檐下的金发,也吹动了林承志的心潮。
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他,勇敢对抗家族压力和社会习俗的少女,林承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汹涌的爱意。
她放弃了世人眼中更“光明”的坦途,选择了一条充满未知和可能的非议的道路。
“艾丽丝……”林承志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林,我不在乎范德比尔特家族有多少铁路和轮船,我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怎么看。”
艾丽丝的语气激动起来。
“我在乎的是你,是你的理想,是你的胸怀,是你看着东方时那深邃而坚定的目光。
我知道,你要走的是一条非同寻常的路,我愿意陪你走下去,无论前方是什么!”
爱丽丝的表白,如同最炽热的阳光,驱散了林承志心中因资本博弈和神秘组织而带来的阴霾。
他不再犹豫,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灼灼,如同最坚定的誓言:
“艾丽丝·施耐德,我向你发誓,你今天的信任和选择,我将用我的一生来回报。
待我在哈佛奠定学识之基,待我的事业足以庇护你我未来。
我必以我能给予的最隆重的仪式,东西合璧,风光迎娶你为妻!
你不是我通往权力的阶梯,你是我林承志在这世间,唯一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灵魂伴侣!”
这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如同磐石般的承诺。
艾丽丝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用力地点着头,扑进了林承志的怀里。
两人在查尔斯河畔紧紧相拥,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要融入这片金色的美景之中。
过往的行人投来诧异、祝福的目光,此刻,两人的世界里只有彼此。
现实的考验并未结束。
当晚,林承志将艾丽丝送回施耐德宅邸时,在门口遇到了正准备外出的施耐德。
这位德裔工业家看着女儿脸上未干的泪痕和与林承志紧握的双手,两人之间那无法忽视的浓烈情感,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承志一眼。
眼神中有担忧,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施耐德拍了拍林承志的肩膀,语气沉重:“林,艾丽丝……是我的珍宝。不要让她失望。”
“我以生命起誓,施耐德先生。”林承志郑重回答。
施耐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施耐德夫人那一关,绝不会如此轻易过去。
范德比尔特家族那边,也需要一个妥善的交代,否则可能会为施耐德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