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达星的天空依旧被硝烟和废墟的尘埃涂抹得晦暗,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灭霸和无限手套的绝对压迫感已经随着暗黑星号的离去而消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幸存的新星军团士兵和本地守军正在废墟间艰难地搜救伤员,压抑的哭泣和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李奉笑坐在一块稍微平整些的、尚带余温的金属残骸上,身上披着史蒂夫那件染了血污和尘土的外套。真实的布料摩擦着皮肤,带着硝烟和汗水的复杂气味,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贪婪的踏实。她用力呼吸着,尽管空气污浊,但每一次肺叶的扩张和收缩,都提醒着她——你回来了。是个人了。
100%的稳定性。虽然系统提示是“临时固化”,但此刻,这感觉真实不虚。她甚至能感觉到脚底透过薄薄鞋底传来的地面粗糙感,能清晰地看到托尼·斯塔克战甲上每一道深刻的划痕,能听到布鲁斯·班纳低声安抚一个受伤孩子时那略带颤抖的嗓音。
这一切,都无比鲜活,无比……珍贵。
复仇者们围在她身边,气氛复杂。震惊、疑惑、警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混杂在他们脸上。
“所以,”托尼打破了沉默,他卸下了破损严重的臂甲,用一块纳米布擦拭着脸上的油污和血迹,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锁定着李奉笑,“李奉笑小姐?能告诉我们,从一个……呃,‘容器状态’,变回……嗯,‘基准人类状态’,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吗?顺便,刚才那个稳定力量宝石的白光,是你做的?”
他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带着科学家刨根问底的执着。
李奉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有纯粹的探究和一丝难以掩饰的……亢奋?仿佛她是一个刚刚被发现的、颠覆了所有物理定律的新奇现象。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解释起来无比困难。系统?换装?存在性稳定性?这些概念对于这个科技侧为主的团队来说,恐怕比魔法还要难以理解。
“我……不太记得清了。”她选择了一个最安全,也最接近事实(从人类角度)的说法,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感,“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我就醒了。”她指了指地上那点几乎看不见的酒壶金属残渣。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满足托尼。
“记忆缺失?应激性自我保护?”他摸着下巴,转向班纳,“班纳,从生物学角度,这种形态转换有可能实现吗?能量守恒定律呢?物质守恒呢?”
班纳推了推歪斜的眼镜,苦笑着摇头:“托尼,在我们亲眼目睹了一个酒壶变成一个大活人之后,我觉得……我们先别急着讨论定律了。”他看向李奉笑,眼神温和了些,“李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奉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饿,还有渴。”这是最真实的人类需求。
莎伦·卡特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应急包里拿出一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食物递给她:“给,先补充点体力。”
“谢谢。”李奉笑接过,小口地喝着水,冰凉液体划过喉咙的感觉让她几乎落下泪来。她小心翼翼地啃着压缩饼干,味同嚼蜡,却吃得无比认真。
索尔抱着妙尔尼尔,站在稍远的地方,眉头紧锁。他对李奉笑的“诞生”方式依旧充满阿斯加德式的警惕,但刚才那道稳定力量宝石的白光(尽管最终没能阻止灭霸),让他无法将眼前这个看起来脆弱无害的女孩与邪恶划上等号。“凡人的身躯,却曾容纳那般秩序之光……米德加德总是充满惊奇。”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史蒂夫一直沉默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不像托尼那样充满探究欲,也不像索尔那样带着警惕,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似乎能感受到李奉笑那份重获“真实”的复杂心情,以及那份刻意隐藏起来的、关于过去(或者说“壶生”)的茫然与创伤。
“那些都不重要了。”史蒂夫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重要的是你现在安全了,李小姐。”他看了看四周惨烈的景象,眼神沉重,“我们都活下来了,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他的话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托尼撇了撇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李奉笑那苍白疲惫的脸,和史蒂夫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嘀咕道:“好吧,生物学奇迹可以稍后再说。星期五,记录所有数据,一点都不能漏!”
“好的,先生。”
这时,新星军团的罗曼·戴伊带着一队伤痕累累的士兵走了过来。这位百夫长脸上带着浓重的悲怆和疲惫,但眼神依旧坚毅。他先是对复仇者们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尽管没能阻止灭霸,但他们的驰援和最后的抵抗为疏散争取了宝贵时间),然后将目光投向了被复仇者们围在中间的李奉笑。
“这位是……?”戴伊有些疑惑。他记得之前并没有这个女孩。
“一位……关键时刻提供了帮助的朋友。”史蒂夫含糊地解释道,巧妙地避开了细节。
戴伊没有多问,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沉重地说道:“灭霸夺走了力量宝石,柴达星……损失惨重。但我们还在。新星军团不会倒下。”他看向复仇者们,“感谢你们的援助。这份情谊,新星军团铭记于心。接下来,我们需要处理善后,并重新评估宇宙的威胁等级。”
他的目光扫过李奉笑,带着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忧虑。
李奉笑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交谈。力量宝石、灭霸、宇宙威胁……这些曾经只在电影和论文里出现的词汇,此刻却成了她必须面对的现实。她不再是旁观者,不再是那个躲在壶里被动响应的“异常物品”。她现在是一个人,一个刚刚从非人状态回归的、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她能做什么?
她看着自己这双属于人类的手。
没有系统,没有套装,没有能量手套。
只有100%的稳定性,和一个刚刚摆脱禁锢的灵魂。
或许……这就够了。
至少,她可以决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是寻求庇护,被神盾局或复仇者联盟保护(或者说研究)起来?
还是……尝试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甚至去影响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撕裂的天空。
灭霸已经收集了两颗无限宝石(空间和力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她这个刚刚“毕业”的前任“壶中君”,
或许,
也能在这终局之战里,
找到属于自已的,
微不足道,
却真实存在的……
位置。
毕竟,
连换装系统都没了,
她终于可以,
纯粹地,
做一回李奉笑了。
用这双真实的手,
去触摸,
去战斗,
去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