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阵中的士兵见两人这副模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先前叫嚣得最凶的几个士兵,此刻都尴尬地低下头,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阿骨律身旁的狼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倒显得阵中死一般的寂静更加诡异。
大虞军阵中却爆发出震天的嘘声。
“哟 —— 跑啦!” 一个尖嗓子的士兵拖着长音喊道,引得阵中一阵哄笑。
“刚才不是挺能耐吗?怎么打着打着就尿裤子了?”
“两个打一个还被打成这样,啧啧,北狄的爷们就这点本事?”
“懦夫!一群只会放冷箭的懦夫!”
嘘声、嘲笑声此起彼伏,士兵们还纷纷朝着北狄阵营比出鄙夷的手势。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北狄阵前扔去,虽然距离太远扔不过去,却把那份轻蔑表达得淋漓尽致。
林大虎策马回到本阵,刚勒住马缰,贺破虏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笔遥,好样的!这一战打得漂亮!”
林大虎点了点头:“可惜让他们跑了。”
随即赶忙问道:“如意哥怎么样了?”他说到萧如意,眉头也皱了起来。
陆承钧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但也宽慰道:“放心,军医刚查验过,箭上并未淬毒。只是箭头入肉三分,流了些血,幸无大碍。”
他顿了顿,见林大虎眉头仍未舒展,又补充道,“贺将军已派亲兵护送他回城休养,有专人照料,不出半月便能康复。”
“没毒就好,没毒就好。” 林大虎连长舒了一口气。
贺破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意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刚经过恶战,快歇一下。”
“歇啥?我还能打!” 林大虎把长枪往地上一顿,枪杆入泥半寸,“北狄要是再敢叫阵,我还去会他们!”
黄狗儿在一旁打趣道:“也得给弟兄们留点表现的机会不是?”
众人哄笑起来,先前因萧如意受伤而压抑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而此时的北狄阵中,气氛却像是结了冰。脱欢和哲林垂头丧气地站在阵前,甲胄上的尘土和血迹都没来得及清理,活像两只斗败的公鸡。
士兵们望着冀州阵中欢呼的身影,再看看自家阵营的狼狈,手里的兵器都提不起力气,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沉重。
阿骨律勒马立在高坡上,狼旗在他身后耷拉着,往日里睥睨天下的眼神此刻只剩阴鸷。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排士兵频频回头,嘴唇翕动着不知在议论什么,心中的怒火 “噌” 地又窜了上来。
“父汗,再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 阿古拉低声劝道,马鞭轻轻敲着马腹,“将士们见脱欢将军败了,心里都犯嘀咕。要是再没人能扳回一局,怕是不等开战,军心就要散了。”
阿骨律冷哼一声,目光扫过身后的部族首领:“难道我北狄就没有敢战之人了?”
话音刚落,队伍西侧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一员穿着灰布战袍的将领策马上前,他没戴头盔,发髻用一根铜簪绾着,脸上线条平和,唯独腰间悬着的那柄弯刀,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在夕阳下闪着冷光。
“大汗,阿鲁台部合赞?伯颜,请战!”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阵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阿骨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沉声道:“你要出战?”
合赞?伯颜在马上欠身:“正是。林大虎虽勇,却已是强弩之末。末将愿去会会他,也好让大虞知道,我北狄并非只有匹夫之勇。”
阿古拉眼睛一亮,凑近阿骨律耳边低语:“这合赞?伯颜是阿鲁台部的智将,极善谋略,或许能出奇制胜。”
阿骨律微微颔首,对合赞?伯颜扬了扬下巴:“去吧。记住,莫要丢了我北狄的脸面。”
“末将遵命。” 合赞?伯颜调转马头。
大虞阵中很快便注意到这员与众不同的北狄将领。
林大虎眼睛一瞪,提着枪就要上前:“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我来会会他!”
“且慢。” 贺破虏伸手拦住他,“你刚经历一场恶战,你先歇歇,看看他的路数。”
合赞?伯颜在两军阵前二十步处勒住马,目光扫过冀州阵中,最后落在林大虎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位想必就是林笔遥将军?果然勇猛过人,以一敌二,佩服佩服。”
林大虎被他这话弄得一愣,道:“北狄人喜欢战前说废话,要打不打的,要干嘛?”
“在下阿鲁台部合赞?伯颜。” 他拱手作揖,动作不疾不徐,“方才将军与脱欢、哲林二位将军恶战百余回合,想必已是筋疲力尽。我若此时与将军交手,便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这话一出,北狄阵中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合赞将军说得是!”
“中原蛮子,听见没有?”
林大虎却不吃这套,怒道:“你休要逞口舌之快,有种便亮兵器!”
合赞?伯颜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将军何必动怒?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冀州阵前,“大虞难道真的无人了?竟要让一位刚血战过的将军再次出战?”
这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在众人心里。
北狄士兵们立刻跟着起哄:“就是!没人了就认输!”
“让个累瘫的撑场面,真是笑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