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珏的步伐极快,却不见慌乱,如同一道冷冽的风刮至角落的卡座旁。
他甚至没有给那个仍在喋喋不休、面目狰狞的男人再次开口的机会。
在那男人惊愕的目光中,苏清珏一只手精准而迅速地扣住了他正指着单疏白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瞬间让男人感到腕骨仿佛要被捏碎,痛呼声卡在喉咙里。
“谁他妈——”男人吃痛,下意识想要怒骂,却在抬头对上苏清珏视线的那一刻,所有脏话都被冻在了舌尖。
那是一双怎样冰冷的眼睛?
仿佛淬了寒冰的利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令人胆寒的戾气和压迫感。
男人甚至能从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此刻狼狈而惊恐的倒影。
“吵死了。”苏清珏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男人耳中,带着一种极致的厌恶和不耐烦,“你的声音,很污染空气。”
话音未落,苏清珏另一只手已经拿起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冰凉的柠檬水,手腕稳准狠地一扬——
“哗啦!”
一整杯冰水,连同里面的冰块柠檬片,劈头盖脸地狠狠泼在男人脸上!
冰冷刺骨的液体瞬间浇灭了男人的嚣张气焰,他猛地一个激灵,被呛得连连咳嗽,眼睛都睁不开,精心打理的发型和西装彻底毁了,显得无比狼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零星几个客人都惊呆了,连服务员都愣在原地。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羞愤交加,彻底失去理智,竟想挥起另一只自由的手反击。
苏清珏眼神一厉,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向反方向一拧!
“啊——!”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巧劲带得扭曲,整个人几乎半跪下去,手臂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苏清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无声地施加着压力,仿佛在说:“再动一下,试试?”
绝对的武力压制和气势碾压。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此刻像只被彻底制服的死狗,瘫软在地,只剩下哀嚎和恐惧的份。
苏清珏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男人一眼,他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般,从西装口袋抽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指。
然后,他转向依旧缩在椅子上、因为惊吓而颤抖得更厉害的单疏白,周身的戾气瞬间收敛,虽然表情依旧清淡,但声音却放得极其低缓:“没事了,能站起来吗?”
苏清珏低唤了好几声:“单疏白?”
甚至尝试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但缩在椅子里的少年毫无反应。
他只是将自己抱得更紧,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仿佛外界的一切声音和触碰都被一层厚厚的、无形的隔膜挡住了。
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没有焦距,像是灵魂被抽离,困在了一个只有负面情绪汹涌肆虐的封闭世界里。
苏清珏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意识到单疏白现在的状态绝非简单的惊吓或难过,而是一种更严重的心理应激反应,可能已经出现了短暂的解离或严重的焦虑躯体化。
这绝不是他简单安抚几句就能解决的。
他立刻转头,看向一脸担忧欲言又止的苏母,语气快速而清晰:“妈,今天先到这里。我朋友状态很不好,我必须先处理他的事情。”
苏母虽然对沈兖楚的事仍有满腹话语,但看到单疏白那副明显不正常的脆弱模样,也知道此刻不是纠缠的时候。
她点了点头,关切地问:“你需要妈妈帮忙吗?”
“不用,我能处理。”苏清珏言简意赅,但眼神里的凝重让苏母明白事情不简单。
苏母不再多言,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刚刚挣扎着爬起来、正狼狈擦拭身上水渍的男人,眼神冷了下来。
她优雅地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
男人见这位气质不凡、一身名牌的夫人走向自己,还以为刚才的冲突引起了贵人的注意,或许是来安抚甚至赏识自己?
他顿时忘了疼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甚至下意识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领。
苏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名片。”
男人一愣,随即狂喜,手忙脚乱地从湿透的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双手奉上,嘴里还念叨着:“夫人,刚才都是误会,是那个小子他……”
苏母根本没听他说完,接过名片,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收进了手包。
她并非要结交此人,只是想留下凭证。
敢在她和她儿子面前,如此欺辱她儿子承认的“朋友”,这笔账,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会用自己的方式,慢慢跟对方清算。
在她看来,给孩子撑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另一边,苏清珏尝试联系谢拾青,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略一思索,立刻拨通了沈兖楚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边传来沈兖楚黏糊糊的声音:“老婆?想我了?会议刚结束……”
苏清珏没理会他的撒娇,直接打断,语气凝重:“立刻联系谢拾青,告诉他,单疏白出事了,在学校附近的‘转角咖啡’,状态很不好,让他马上过来。”
沈兖楚一听苏清珏的语气和内容,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怎么回事?你没事吧?我马上打给他!”
他甚至没多问,对苏清珏的信任和事情的紧急让他立刻行动。
而此刻的单疏白,他的世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暗泥沼。
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他能感觉到有人在叫他,有人在碰他,但那感觉很不真实,仿佛发生在别人身上。
他的全部意识,都被内心汹涌而来的、黑色的自我否定浪潮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