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药坊里已经弥漫开与往日略有不同的清新药香。那是空间产出的金银花和薄荷，在隔水加热后释放出的、更加纯粹而富有层次的草木气息。李婶一边搅拌着混合了少量空间金银花粉的凡士林基底，一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晓兰，这次的薄荷味儿，闻着好像特别提神醒脑？”
林晓兰正在处理一批新到的、来自城西农民摊主的普通薄荷叶，闻言手下不停，神色如常地回道：“可能是这批薄荷长得好吧，季节到了，味道自然浓些。”她将挑拣好的普通薄荷叶与另一份从空间取出、经过处理的薄荷叶碎末小心混合在一起，比例大约是七比三。这样既能显着提升最终药膏的清凉感和持久力，又不至于让效果突兀到令人起疑。
她知道这是在走钢丝，必须极其谨慎。但经历了假冒风波，她更坚定了要逐步将空间药材作为核心竞争力嵌入产品的决心。品质，是她抵御一切明枪暗箭最坚固的盾牌。
“对了，李婶，”林晓兰将混合好的薄荷粉递给李婶，“以后咱们配比的时候，像这种香气特别好的批次，单独记一笔。看看是不是固定那几个地方收来的货好，以后咱们就多盯着点。”
“哎，好嘞！”李婶不疑有他，只觉得东家做事越发细致周到。
上午的工作平静而忙碌。林晓梅将第一批带有编号和印章的销售凭证存根仔细整理好，锁进新买的小铁皮柜里。王桂香则出门，特意绕到贴了告示的地方，装作不经意地听着街坊们的议论。
“看见没？晓兰家贴告示了，以后买她家东西得认盖章的条子！”
“早该这样了！昨天那事多吓人，谁知道外头卖的什么脏东西就敢冒充？”
“就是，人家晓兰做点事不容易，正经东西效果也好，可不能让人祸害了。”
听着多是支持的声音，王桂香心里踏实了些。
下午，林晓兰正在核算这个月的原料消耗，盘算着空间里哪些药材可以“收获”，院门外传来了陆建军的声音。
“林晓兰同志在吗？”
她起身迎出去。陆建军站在门口，手里没拿东西，眉头微锁，似乎有心事。
“陆大哥，快请进。”林晓兰引他到堂屋坐下。
陆建军没多寒暄，直接低声道：“两件事。第一，昨晚我们的人，在西城那片蹲守，摸到了那个‘老猫’一个可能的活动地点，是个快要关门的旧茶馆。但人很警觉，我们的人刚到附近，他就从后门溜了，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中等个子，走路有点跛。”
跛脚？林晓兰记下这个特征。
“第二，”陆建军声音更沉，“部委考察组的初步报告，我听说了点风声。”
林晓兰心一提，专注地看着他。
“报告肯定了你们技术的实用性和在街道层面的积极意义，认为有挖掘和扶持的价值。”陆建军顿了顿，“但是，也明确指出了几个问题：规模小，生产模式传统，抗风险能力弱——昨天的假冒事件被重点提及，作为品牌保护不力、易受市场冲击的例证。报告建议，如果要考虑推广或合作，必须建立在规范化、规模化改造的基础上，并且需要强有力的合作方提供市场保护和渠道支持。”
这个结论，既给了希望，又设下了高高的门槛。肯定价值，但指出弱点，将皮球踢给了“规范化”和“合作方”。林晓兰几乎能想象出，那些对这项技术感兴趣的厂子（比如沪上振兴）会如何解读这份报告：这项技术有价值，但持有者（林家）很弱小，容易拿捏。
“另外，”陆建军看着她，“报告里还提了一句，说‘个别技术设想虽有前瞻性，但与现有生产条件严重脱节，建议暂缓考虑’。这应该是指你那份升级报告里‘高大上’的部分。”
林晓兰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将核心的、实用的技术（混合了空间药材的现有工艺）与那些作为“门槛”的设想剥离开。
“总的来说，”陆建军总结，“报告没有封死你的路，但把你放在了一个……需要被‘整合’或‘带领’的位置上。接下来，可能会有人拿着这份报告来找你谈‘合作’。”
林晓兰明白他的意思。真正的博弈，或许现在才开始。之前的考察是官方评估，接下来的“合作”洽谈，才是各方势力角力的战场。
“我明白了，陆大哥。”她神色平静，“兵来将挡。我们有我们的章程。”
陆建军看着她沉稳的眼神，知道她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他话锋一转：“最近出入还是小心。那个‘老猫’没抓住，他手下可能还有眼线。”
“我知道。”林晓兰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对了，陆大哥，关于商标注册的事，街道王主任答应帮忙打听。如果……如果我想加快进程，或者确保能注册下来，有没有什么……稳妥的途径？”
陆建军略一思索：“注册商标归工商行政部门管。我可以帮你问问流程，但具体操作，最好还是通过街道正当申请，以免留下话柄。如果遇到人为阻碍，再想办法。”
“好，谢谢陆大哥。”
送走陆建军，林晓兰回到书房。她摊开纸笔，开始规划。一方面，要利用空间药材，稳步提升现有产品的品质，巩固口碑，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另一方面，要未雨绸缪，为可能到来的“合作”谈判做准备——底线是什么？什么样的合作模式可以接受？如何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利益，尤其是保护空间的秘密？
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可能的合作方，关于市场的真实情况。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这次是个陌生的、带着点客套笑意的男声：“请问，林晓兰同志是住这里吗？”
林晓兰心头微动，放下笔，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整齐分头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挂着标准的、略显公式化的笑容。
“我就是林晓兰，您是？”林晓兰打量着他，感知力悄然延伸。对方身上散发着一种典型的机关办事员气息，混合着些许圆滑和目的性，没有直接的恶意，但也没有真诚。
“林晓兰同志你好！”男人热情地伸出手，“我是区工业局生产协调科的小刘，刘干事。我们领导看了部委转过来的材料，对你们‘晓兰药坊’这个街道典型很重视啊！特意让我来了解一下情况，看看区里能不能提供一些支持！”
区工业局？这么快就来了？是正常的工作跟进，还是……别有目的？
林晓兰与他握了握手，脸上露出适当的惊讶和欢迎：“刘干事您好！快请进。没想到区里领导这么关心我们，真是太感谢了。”
她将人引进堂屋，心中警铃微作。新的荆棘，似乎已经悄然探出了头。暗香浮动的药坊，能否在这渐渐复杂的局面中，继续安稳生长？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刘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