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时的那辆马车,送他们回去。
去的时候车厢内的气氛有些凝重,回来时亦然。
乐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目光落在对面罗兰紧绷的侧脸上——他自上车后便没怎么放松过,眉峰始终微蹙,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要紧事。
“媱媱真的要给夏殊影安抚?”罗兰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尾音微微发沉。
他抬眼看向乐媱,棕色的瞳孔里映着车厢顶灯的微光,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
乐媱收回目光,迎上他的视线,认真点头:“夏君临心思太深,不好糊弄。眼下只有把‘安抚夏殊影’这个由头摆出来,才能反制他,不仅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让方舒钰能脱身。”
她顿了顿,指尖在膝头轻轻点了点,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能够把夏殊影的污染值降下来,我们还能够去启零星。”
罗兰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里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可夏殊影的污染值已经超过90了,按常理说,应该已经兽化了……”
他话音顿住,想起星际关于夏家的传闻,补充道,“而且夏家三位的兽型从来没人见过,谁也不知道他一旦兽化会是什么样子。”
“那一般污染值高了,都是怎么处理的?”乐媱追问。
罗兰叹了口气,解释道:“大多是用降污药剂,见效快,但副作用也大——用得越多,抗性越强,到最后药剂就完全失效了。
剩下的路,要么找雌性安抚,要么就只能等着兽化失控被击杀……”
他看向乐媱,眼神复杂,“尤其是3S级的雄性,在你出现之前,星际雌性最高只有A级,勉强能安抚SS级,对3S根本没用。”
乐媱指尖一顿,抬眼问:“他的等级是多少?”
“3S八阶,和我一样。”罗兰答道,见乐媱若有所思,又补充了一句,“星际的3S本就稀少,污染值超过90还能保持理智的例子,我几乎没听说过。”
乐媱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的意思是,3S一旦污染值破90,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差不多。”罗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不过Z964星那次,兰斯洛特和秦恕的污染值应该也超过90了,最后不都被你安抚下来了?”
他说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乐媱想起当时的情景,轻轻“嗯”了一声:“他们是被下了毒,才导致污染值骤升。卢夏给的资料里说,夏殊影也是遭人暗算,说不定也是中毒……”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如果是中毒引起的兽化,净化应该能解决。”
“但如果他的兽型体型很大,你会很累。”罗兰忍不住提醒,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满是心疼。
乐媱想起秦恕那庞大的兽型,第一次见面时几乎让她窒息,忍不住轻笑:“秦恕的兽型已经够大了,总不能还有更大的吧?”
她觉得应该没有其他兽型能比秦恕兽型还大吧。
秦恕的兽型第一次直接让她有窒息感,
秦恕恐惧症……
或许是这个原因,她敢欺负尤希,敢欺负希尔菲德,敢欺负卢夏,就是不太敢欺负秦恕。
罗兰没接话,只是看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你第一次安抚秦恕,也是像在Z964星那样吗?”
乐媱的脸颊微微发烫,避开他的视线,无法告诉他那个又抱又哭的过程。只能从衣领里掏出一条项链——吊坠是一块小小的、泛着冷光的鳞片。
“我……扣了他一块鳞片。”
罗兰愣住了。
这条一直挂在乐瑶脖子里的项链,他不可能没见过,原以为只是一个饰品,没想到居然是秦恕的鳞片。
他的脸上写满惊讶,随即又涌上一丝委屈,连声音都低了几分:“我没有鳞片。”
乐媱被他这孩子气的反应逗笑了:“你是北极熊,哪来的鳞片?”
“可我想送你东西。”罗兰抿着唇,语气闷闷的,“我只有毛。”罗兰却更委屈了,声音像含着水汽:“我没有鳞片送你……我只有毛。”
乐媱想象了一下他拔下一撮白毛递过来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想拔毛送我吧?”
罗兰却认真点头:“嗯。”
乐媱瞬间觉得牙酸,这家伙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故意逗他:“你送北极熊的毛,尤希得送兔毛,兰斯洛特送雪豹毛,卢夏送人鱼的鳞片……那你告诉我,希尔菲德能送什么?”
“他已经送了。”罗兰忽然低低喊了一声,声音里的委屈快溢出来了,他抬手指了指乐媱的中指——那枚康斯坦丁戒正泛着细碎的光。
乐媱一怔,戴这戒指太久,竟忘了这是希尔菲德送的定情信物。
她看着罗兰别过脸望向窗外的背影,那宽厚的肩膀微微垮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忍不住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马车缓缓停在方府门口,罗兰先下车,转身将乐媱抱了下来。
他全程没说话,只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抱着她的手臂却格外稳当。
回到厢房,方舒钰还没回来,桌上放着方卫贤让人送来的晚餐。
罗兰默默地给乐媱布菜,自己却一口没动,棕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只闹别扭却仍不忘照顾主人的大型犬。
乐媱被他看得不自在,扒拉了两口饭:“你也吃点啊。”
罗兰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饿。”
等乐媱洗漱完出来,见罗兰正坐在床边铺床,动作一丝不苟,只是背影依旧透着股委屈。
他铺好床,转身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大有今晚就这么坐到天亮的架势。
见她上了床,罗兰将房间内的所有灯都关了。
只有人造月光的光透过罗汉床这边的窗棂洒进来,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在昏暗里竟有几分吓人。
罗兰没有睡上来,偌大的床铺空的让人不安。
乐媱莫名想起那些中式恐怖故事里的场景,心里有点发毛,忍不住叫他:“罗兰。”
“你睡吧。我就在这里。”
乐瑶真的想喊,你不来我哪里睡的着啊!
她爬床顶上飘个什么头发下来缠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