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
“陛下又砍人了？”
礼部，一位官员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圈，然后低声询问起同僚。
这个又字，用的就相当灵性。
“听说是一群倭奴。”
“哦，倭奴啊，砍了就砍了吧。”
听听这对话，就能明白，古时候华夏对周边的那些个国家是个什么心态。
现代人会拿天朝上国来开玩笑。
但在古代，这四个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无论是文化、军事、政治还是经济的角度，基本上东北亚这块区域，华夏都是数一数二的绝对王者。
起起伏伏，就算一时有些麻烦，但终究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一大早，就听说老朱砍人。
结果一打听，只是一些倭奴罢了。
要是每天砍掉倭奴能让老朱解解馋，信不信大明的百官一个个都能化身地狱恶魔。
什么仁义礼智，哪有自己脑袋重要。
朝会上，老朱忽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抛出了一个计划。
那就是重建大明水师。
嗯，用重建两个字或许不太合适，应该是整合大明水师。
作为百官之首的胡惟庸，此时表情有些僵硬。
意外，实在是太意外了。
老朱居然没有半点透风，直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拿出来。
胡惟庸作为丞相，心中难免会出现一些不愉快。
这，就是典型的皇权与相权之争。
皇帝绕开百官，直接处理军政大事，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胡惟庸下朝之后，脸色阴郁。
“上位这是越来越不讲规矩了。”
如今的胡惟庸，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背后代表的，其实是当初跟随朱元璋打天下的淮西勋贵的利益集团。
讲道理，这种利益代表其实并不稀奇，甚至没有才算稀奇。
胡惟庸借着李善长的推手，顺势而为登上了丞相之位。
你要说胡惟庸真的一点本事没有，那纯粹是睁眼说瞎话。
但反过来说，胡惟庸真是那种大奸大恶之流？
恐怕，不见得。
结党营私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
虽然是恶习，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孤臣？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案爆发。
老朱借势，一揽子将自己的老兄弟们的势力给打垮了。
同时也废掉了丞相之位，成为了真正独权大揽的存在。
不得不说，老朱这一手玩的是挺漂亮的。
完美实现了打击勋贵和收揽皇权的双重效果。
胡惟庸冤枉不冤枉？
嗯，其实没必要纠结这一点。
当初刘伯温代表的士绅阶层，为什么没有竞争的过胡惟庸？
要知道，真论朝堂内的风向，其实刘伯温才是做丞相的那位。
可偏偏老朱选的是胡惟庸。
这里面其实就包含了老朱对士绅利益集团的打压。
作为传统士大夫阶层的刘伯温，能力肯定不会差，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脚踢出了朝堂。
在玩人心这块，老朱已经越发熟练。
就在胡惟庸心底产生忌惮的时候，老朱正在接受小朱的批评教育。
“父皇，您是准备废除丞相之位，对么？”
“！！！”
老朱惊了。
他这个想法，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胡说八道，咱什么时候想过要废除丞相，你找抽是不？”
急了，典型的口是心非。
小朱同志咧嘴一笑。
“爹，这里没有外人，咱爷俩就别整那些虚的。”
周围的内侍都被挥退，只留下了老朱小朱这对父子。
“不愧是咱儿子。”
老朱表情一变，随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丞相之位，事关重大，对皇权的限制也太强，不得不防。”
“前朝，那些宰相就是前车之鉴！”
老朱对这个丞相之位，其实已经很不爽了。
自宋以来，王与士大夫共天下，丞相之位的权力又有了极大的膨胀。
当丞相与士绅阶层，或者说与士大夫阶层联合起来后，对皇权的限制达到了空前的程度。
老朱在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想到的方法就是直接废掉自古以来的丞相之位。
从源头，掐灭百官代言人。
如此一来，皇权尽归皇帝之手，从而真正做到了‘一家之天下’。
老朱这人吧，或是因为从真正的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所以看待问题的时候，往往都会迥然于过往历史上的那些皇帝。
除去分散动乱的时期，大一统王朝就那么几个。
两汉、唐、宋、元。
除开元朝时期太短，两汉、唐与宋，能称为‘家天下’么？
首先排除宋。
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就直接掐死了。
唐朝呢？
远远算不上真正的家天下，看看安史之乱后，中晚唐那是什么鸟样子。
最后反而是两汉，是比较明显的一家之天下。
老朱暗戳戳学的，或者说他想要的，就是大明也成为两汉那样的漫长王朝。
别说什么万世不朽，老朱还没那么自大，认为他创立的大明能够绵延万世。
“爹，你想过，没有了丞相后，会发生什么吗？”
小朱其实心底里面也认可废除丞相。
毕竟，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没有人喜欢有人和自己争权夺利。
这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但，小朱也知道，废除丞相后，带来的弊端相当严重。
说不好听的，自此以后，皇帝就被推到了百官的对立面。
矛盾激化，再也没有了缓和的空间。
政治斗争往往是非常残酷的。
想想后世那些‘易溶于水’的皇帝，啧啧……
回到正题上面。
小朱能够理解老朱的用意，这倒是让老朱大感宽慰。
可惜，接下来小朱的话，让老朱就有些傻眼了。
“爹，你觉得，没了丞相，以后的子孙们，还能像我们这般勤勉么？”
话，有点难听，但也是事实。
“哼！”
老朱下意识的就想否认。
不过话到嘴边，却噎在了那里。
他能保证一代，两代，甚至三代，还能保证五六七么？
老实说，像老朱小朱这般的，本来才是少数！
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话吧。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所以……”
“爹，搞内阁制吧。”
啥玩意？
老朱眨了眨眼，然后眉头一皱。
“内阁制，一种全新的制度，取代丞相，同时稳固皇权！”
小朱一脸的自信，内阁制就是目前为止，最好的丞相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