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柔！”
汤怡再也忍不住了，她从墙壁的阴影里一步踏出，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厌恶而微微颤抖，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训练室上的两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回头。林潇潇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红肿，写满了错愕与茫然。而何初柔，在看清来人是汤怡的瞬间，脸上那副精心编织的、充满怜惜与共情的温柔面具骤然碎裂，露出底下猝不及防的惊慌和一丝被撞破丑事的狰狞煞白。她甚至下意识地松开了揽着林潇潇肩膀的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汤、汤怡？”何初柔的声音尖利地拔高，试图用强装的镇定和倒打一耙来掩盖慌乱，“你……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我不偷听，怎么会知道你这副楚楚可怜、与世无争的面具下，藏着这么恶毒扭曲的心肠！”汤怡厉声打断她，目光如冰冷的刀子般射向她，然后猛地转向一脸懵懂、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林潇潇，“潇潇！你醒一醒！她刚才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是在故意打击你，让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不配得到更好的友情和机会，只能缩在她身边依赖她！她根本不是在为你着想，她是在圈养你！”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何初柔尖声反驳，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眼神却不敢直视汤怡，“潇潇，你别听她胡说！她是嫉妒我们的感情！她挑拨离间！”
“我挑拨离间？”汤怡步步紧逼，目光死死锁住何初柔那双闪烁慌乱的眼睛，“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还以为你是怕潇潇不再和你一起玩，被祝星歌的光环压得死死的，没想到，怕是真的怕，手段也是真的低级！你死死扒着潇潇，不停给她洗脑，诋毁她，让她远离所有更优秀、更阳光的人，不就是因为你自己内心阴暗又充满嫉妒，怕失去这个唯一能让你操控的‘朋友’吗？！你这种行为，简直令人作呕！”
何初柔被这尖锐的指控刺得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褪，但强烈的恐惧和被人揭穿老底的羞愤让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利地反驳，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说的是实话！那些人在背地怎么说的你不知道吗？我不信你没听到过！”
她的眼神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扫过汤怡，又死死盯住一脸震惊茫然的林潇潇，语气急促而激动，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正确”：“她们说潇潇运气好！说我们实力平平全靠蹭祝星歌的热度！说我们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可笑又可怜！这些话难道是我编的吗？！我让她远离一点，别去自讨没趣，别去给人当背景板、当谈资，这有错吗？！我是在保护她！”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混合着愤怒和绝望，试图将那些确实存在的、带有恶意的闲言碎语作为自己所有行为的正当理由，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洞察世事、用心良苦却反被误解的“保护者”。
“保护？”汤怡嗤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何初柔，你省省吧！别人在背后嚼舌根是不对，但你是怎么做？你是把这些脏水一遍又一遍地灌进潇潇的脑子里！你不是在帮她抵挡伤害，你是在用这些谣言作为武器，亲手把她打造成一个自卑、敏感、不敢接触任何美好事物的可怜虫！”
汤怡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初柔的心房上，也砸在林潇潇混乱的思绪里。
何初柔被戳中最痛处，嘴唇哆嗦着，眼神怨毒地瞪着汤怡，却一时找不到话语反驳，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潇潇看着眼前脸色惨白、情绪激动甚至有些扭曲的何初柔，再回想她刚才那些“温柔”的、却让她倍感压力和自卑的劝慰，以及之前无数次暗示她“配不上”、“别高攀”的话语……一个可怕的、令人心寒的念头终于逐渐撕裂迷雾，变得清晰起来。她眼中的迷茫渐渐被震惊、恐惧和一种被背叛的冰凉所取代，她一步步地向后退去，下意识地远离了何初柔。
何初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林潇潇眼中那份她苦心经营许久的信任彻底崩塌，又看向汤怡愤怒而鄙夷的目光，她最后强撑的镇定也彻底瓦解了。
伪善的面具，在这一刻，被汤怡毫不留情地彻底撕开，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和不堪。夜露深重，寒意仿佛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
汤怡把林潇潇扶住，想带她离开，刚一转身，就听到后面的人开口。
“凭什么？”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她们离开的方向，那双原本总是带着忧郁或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猩红的疯狂和扭曲的怨恨。再也没有了任何掩饰。
“林潇潇你怎么能辜负我！”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在空荡的训练室上低低回荡，“明明是我一直陪着你，陪着你这个没人看的废物练习，听你那些无聊的话！”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你呢？！你却转头就一直盯着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祝星歌！！”
提到这个名字，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情绪彻底失控，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有她在就没好事！她不仅毁了我，现在还要来抢走我唯一的朋友！！”
她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舞蹈杆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骨上传来的痛楚却远不及她内心撕裂的万分之一。
“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啊林潇潇！！！”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混杂着扭曲的表情一起迸发，“你就应该只看着我！只和我在一起啊！你为什么要想躲开！为什么要看向别人！你凭什么？！凭什么！”
汤怡拉住还在发抖、神情恍惚的林潇潇：“我们走。”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僵在原地、如同失了魂般的何初柔，“你好自为之。”
她拉着林潇潇，快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训练室，留下何初柔独自站在冰冷的训练室，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狼狈，以及……彻底暴露后的绝望。秘密被窥破的恐惧，以及确定无疑将失去唯一“稻草”的恐慌，终于将她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