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回去？她跟你说了那样的话吗？”
法兰妲感到很是诧异，她们昨天才刚刚到达米尔领，但早晨洛莉艾舍就说要回王都了，实在是令人不安。
茉娜尔很无能为力，她早晨才刚起，谁曾想从房间出来以后，第一个碰见的不是米尔家的女仆小姐，而是顶着黑眼圈的洛莉艾舍。
“事实上她确实说了，而且让我问问你们的意见，”茉娜尔又困又饿，甚至没什么力气叹气，“其实不用她说，我都能猜到个大概，肯定还是因为她那个继母的事情。”
虽然很困，没睡醒的脑子还没转动起来，不过茉娜尔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在洛莉艾舍上楼以后，几分钟的功夫，她就又跑了下来。
茉娜尔认为问题显然出在这几分钟里，不用想也能联系上，洛莉艾舍上楼找的只可能是她父亲。
聊的内容也很明显，肯定是那个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瘆人”的男爵夫人。
“但我不知道她跟男爵大人具体聊什么了，”茉娜尔没什么头绪，“反正她昨晚闷闷不乐的，没和我们说几句话就去睡觉了。”
“我也记得，同样地，我似乎也没什么线索，不如先吃饭好了，你觉得呢。”
茉娜尔没意见，她的肚子都快闹独立了。
困意和空腹感总得满足一个才是，既然睡不了回笼觉，那只能是满足胃了。
茉娜尔和法兰妲住的客房并不在宅邸的二楼，而是在厨房的另一侧。
穿过了洛莉艾舍家的会客厅与外厅，她们便很轻松地找到了厨房旁边的餐厅。
“哇，居然这里也都是鱼的装饰，看来洛莉艾舍她们家真的很喜欢鱼。”
一进餐厅，首先吸引茉娜尔的并不是明亮通透的环境，而是周围天蓝色的背景板，以及上面挂满的，各式各样的假鱼。
“这可不是装饰品，茉娜尔，有很多可都是真的标本。”
洛莉艾舍出现在了她们身后，抵着门框的她，看上去实在是没什么精气神。
茉娜尔比较在意，她关切地问洛莉艾舍怎么了，但对方只是说有点失眠而已。
“姐姐大人？”
洛莱丝正端着一盘早餐，从厨房和餐厅的连门里钻了出来。
看到洛莉艾舍和法兰妲她们，她立马小跑放下了自己的早餐，摇摇晃晃地靠了过去。
“啊，洛莱丝妹妹，”茉娜尔笑着和她打招呼，“你的姐姐大人看上去不太妙哦。”
“喂！跟小孩子说什么有的没的……不，洛莱丝，我没事，别听她胡扯。”
“而且……”洛莉艾舍觉得有些羞耻，“你不要叫我姐姐大人了，好怪的，正常称呼就好。”
洛莱丝虽不懂其中缘由，但她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走回自己座位，小口小口地吃起了早饭。
“大家，都来了吗，要吃早饭吗？”
朵琳丝最后一个到了餐厅，她径直走向了法兰妲身边的空位，小心翼翼地挪开椅子坐了下来。
“啊，姐姐们，实在抱歉，”洛莱丝猛地想起了什么，“女仆姐姐们还没来，早饭我只做了自己的……”
早饭，自己做，怎么妹妹桑说的词汇那么小众？
茉娜尔忍不住瞄了眼洛莱丝的餐盘，香肠，土豆泥，煎鸡蛋，甚至还有烤蘑菇和烤茄子。
她不认为那是自己认知里的茄子，但对于洛莱丝能自己做顿不错的早餐，她确实是感到佩服和羡慕。
别说自己动手做了，这要是搁上辈子，得吃多少泡面才能攒这一顿饭啊。
“算了，不吃也罢，反正我也想叫大家聊点事情。”
洛莉艾舍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端了几杯水，分别给了妹妹和朋友们。
“是你家里的事情？”茉娜尔试探地问着，“你实在是难受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帮帮忙。”
“不，茉娜尔，那是她的家事，”法兰妲觉得这样不妥，“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参和。”
朵琳丝不知道她们讨论的是什么东西，她只是喝了口水，然后自己一个人钻进了厨房。
“洛莱丝妹妹，这些，我可以用吗？”
“朵琳丝姐姐？当，当然！请等一下，我马上就过去！”
洛莱丝本想听听姐姐们说的，关于自己家的事情，一听朵琳丝在叫她，便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一溜烟跑了过去。
洛莉艾舍没心情顾妹妹那边，她向朋友们道了歉，说自己的家事和她们无关。
她觉得心里很乱，宛如一块难以切开的，充满了杂质的石头。
这情绪究竟源于何处，是那个令人生厌的继母，还是满不在意的父亲，她不清楚。
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对于昨天才认识的，自己的妹妹洛莱丝，洛莉艾舍并不觉得厌烦。
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和妹妹相处。
十几年的生活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比自己小的妹妹，论谁都会有点发怵。
“反正，我早晨和茉娜尔说的确实不是开玩笑，”洛莉艾舍闷闷不乐地喝了口水，“就当是我的请求吧，我们早点回王都也好。”
“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家，可一切都变了，一切又都像是没变，我也不是特别想回王都，我只是……在家里呆不下去了。”
洛莉艾舍闭上了眼睛，说出这些话以后，她实在是没什么脸去面对朋友们。
自顾自地叫她们来了自己的家，又自顾自地提出要返回王都，论谁都会感到不满的。
不过洛莉艾舍没等来朋友们的指责，反而是一双小小的手，紧紧握住了洛莉艾舍的胳膊。
“姐姐，你真的要回去了吗？”
洛莱丝泪眼汪汪地注视着洛莉艾舍，生怕自己一松开手，姐姐就真的回王都了。
“虽然，虽然只是昨天才见到姐姐，但是我真的很舍不得姐姐。”
“妈妈一直都不理我，我早就习惯了，”她胡乱地抹了把眼泪，“父亲大人对我很好，但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等姐姐回来。”
洛莉艾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她的心软终究还是占了上风。
她忍不住摸了摸洛莱丝的头，又将洛莱丝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抱歉，洛莱丝，说实在的，在你说刚才的那句话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和你相处。”
“但你的话触动我了，”洛莉艾舍的瞳孔微颤着，“你说的对，你来我们家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我的妹妹了。”
“和妹妹相处，似乎也不需要考虑那些，像是面对外人才会考虑的东西。”
洛莱丝停止了哭泣，她蹭了蹭洛莉艾舍的胸口，问姐姐是不是不回去了。
“我想立马回去不是讨厌你，洛莱丝，我只是……无法接受你的母亲，这真的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明白的，姐姐，我理解的，姐姐真想回的话，我也拦不住姐姐的，”洛莱丝眨巴着眼，“可是我最爱的就是姐姐了，能不能……多陪我一段时间呢？”
洛莉艾舍愣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是这样可爱而黏人的存在。
茉娜尔不一样，她只是拳头硬了，嫉妒混合着羡慕，正在化为她最原始的杀意。
“早饭好了，有人要吃吗？”
端着香肠的朵琳丝从厨房钻了出来，在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对美食最纯粹的渴望。
“咳咳，或许……再呆几天也不是不行，洛莱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