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沈绮梦。她像受惊的幼鹿,赤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怀里的旧外套被她攥得死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那双与沈绮罗极为相似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水光,里面是纯粹的恐惧和不解,没有丝毫绮罗特有的冷静与坚韧。
一种混合着极度失望、自我厌恶、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暴戾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他需要宣泄,需要抓住什么,来填补那个因为绮罗消失而留下的、血肉模糊的空洞。
酒精放大了这所有的黑暗冲动,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防线。
他收回的手,没有放下,而是转而猛地攫住了沈绮梦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痛呼出声,怀里的外套也掉落在了地上。
“哥……哥哥?”沈绮梦吓坏了,手腕上传来的力量让她感到恐惧,她试图挣脱,却撼动不了分毫。
沈君恒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不再是看妹妹的眼神,里面翻滚着太多复杂而危险的东西——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是绝望中的孤注一掷,是一种近乎摧毁一切的占有欲。
他猛地将她拉向自己!
“啊!”沈绮梦惊呼一声,踉跄着撞入他怀中。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刺鼻的酒味,瞬间将她包裹,让她一阵眩晕。她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以及那紧绷肌肉下蕴含的、几乎要失控的力量。
“哥哥……不要……放开我……”她徒劳地推拒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上哭腔。
但她的挣扎,在沈君恒听来,却仿佛另一种意义上的催化剂。这微弱的力量,这无助的哭泣,与他记忆中绮罗的独立强韧形成了残酷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在此时,满足了他某种扭曲的、想要掌控、想要填补的需求。
他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酒气的低语如同恶魔的呓语,破碎而压抑:“别动……绮罗……别离开……”
他又叫错了名字。
沈绮梦浑身一僵,如同被瞬间冻住。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冒犯的恐慌攫住了她。他不是哥哥了,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虽然冷漠却始终保持着距离的哥哥。现在的他,像一个陌生的、危险的困兽。
她想大声纠正,想告诉他她是绮梦,不是姐姐!可当她对上他那双几乎被痛苦和疯狂吞噬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那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让她感到一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沈君恒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他打横将她抱起,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粗暴,走向书房内侧连通的一间休息室。
“不……放开我!哥哥!你看清楚!我是绮梦!沈绮梦!”她终于哭喊出来,手脚并用地挣扎。
她的哭喊似乎刺激到了他。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她,眼神有瞬间的恍惚,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郁覆盖。“闭嘴。”他低吼一声,将她扔在了休息室那张冷硬的单人床上。
沈绮梦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来不及爬起,沉重的身躯便覆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禁锢了她所有的动作。黑暗中,她只能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急促的呼吸,以及那双在她身上游移的、带着薄茧的手。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冰冷的空气触碰到肌肤,激起一阵战栗。沈绮梦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绝望。力量的悬殊,精神的脆弱,以及内心深处对眼前这个陌生哥哥的一丝残存的、扭曲的依赖与怜悯,让她最终放弃了抵抗。
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也浸湿了身下冰冷的床单。
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入枕头,试图隔绝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感官变得模糊而混乱,身体的疼痛,心灵的屈辱,与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姐姐旧外套的淡淡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而残忍的体验。
她能感觉到他的吻,带着酒气的灼热,落在她的颈侧、锁骨,甚至是唇上,但那呼唤的名字,始终是“绮罗”。每一次被错认,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成了什么?一个在黑暗中,承载着另一个人影子和欲望的容器吗?
而沈君恒,则彻底沉沦在了这由酒精和痛苦编织的幻梦之中。怀里的温热躯体,细微的颤抖,甚至那无声的泪水,都在模糊的感知里,与记忆中求而不得的影子重合。他像是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贪婪地汲取着这海市蜃楼般的甘泉,明知是虚幻,却无法放手。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错了位的纠缠。一个在透过她思念亡魂,一个在承受中体味着被彻底摧毁的纯真。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止歇。
浓重的酒意和极度的精神消耗,让沈君恒最终沉沉睡去,手臂却依旧占有性地箍着怀里的人,仿佛生怕这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也会消失。
沈绮梦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窗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熹微的晨光开始试图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给房间内带来一丝模糊的亮光。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的疼痛清晰的存在着,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空气中弥漫的情欲和酒精味道尚未散尽,与姐姐外套上残留的冷香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微微偏头,看向身边沉睡的男人。
熟睡中的沈君恒,眉心依旧紧蹙,褪去了清醒时的冰冷和刚才的疯狂,显出一种深切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但这丝毫无法减轻沈绮梦心中的寒意。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试图挪开他沉重的手臂。动作轻微得如同羽毛拂过,生怕惊醒他。
终于,她挣脱了束缚,赤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捡起地上被撕裂的睡裙,勉强遮住身体,然后蹲下身,将姐姐那件掉落的外套重新捡起,紧紧抱在怀里。
她走到窗边,透过那丝缝隙,看向外面逐渐亮起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对于她而言,某些东西,已经在昨夜那场混乱而错误的慰藉中,彻底碎裂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没有回头再看床上的男人一眼,只是抱着那件外套,如同抱着自己破碎的魂灵,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间充满了错误与屈辱的房间。
门外,清晨的老宅走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而她离去的背影,在曦微的晨光中,拉出一道漫长而孤寂的影子。
床榻上,沈君恒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那片已然空荡、却尚存一丝余温的位置。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仿佛,一切都已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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