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刻给我去山西!就算是爬,也要把这封信送到晋王手上!告诉他,朱标已经把民心都收走了!再不动手,我们全都要死!让他立刻出兵!快去!!!”
赵武最后的嘶吼还在书房里回荡,那名心腹信使已经揣着血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
第二日,清晨。
西安城的面貌,仿佛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绝望和死寂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勃勃的生机。
城墙之上,朱标负手而立,俯瞰着整座城市。
昔日空旷的街道上,此刻人流涌动。无数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有的在帮着官府搭建粥棚,有的在排队领取“圣石”和“玉麦”的种子,还有的,则扛着刚刚领到的崭新农具,三五成群,满脸兴奋地讨论着要去开垦哪一片荒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种名为“希望”的表情。
“殿下,”蒋瓛站在朱标身后,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激动,“粮食和种子都在有序发放。城里的百姓都说,您是文曲星下凡,是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现在,不光是西安城,就连周边几个县的百姓,听到风声,也都在往这边赶。”
“赵武那边呢?有什么动静?”朱标看着下方那充满活力的景象,淡淡地问道。
“回殿下,那老狗从昨晚开始,就把自己锁在府里,一步也没出来过。都司府上下,也是一片混乱,所有的官员都在家装病,就等着您发话呢。”蒋瓛冷笑一声,“殿下,要不要直接派人冲进去,把他抓起来,明正典刑,也好给全陕西的百姓一个交代!”
“不急。”朱标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孤要让他亲眼看看,他想饿死的百姓,是怎么活过来的。也让他尝尝,什么叫度日如年。”
“而且,”朱标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孤还要看看,他最后的依仗,到底是谁。”
蒋瓛心中一动,正想追问。
一名神机营的斥候快步登上城墙,单膝跪地:“启禀殿下!我们的人在城外三十里铺,截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信使,正准备往山西方向去。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说着,他双手呈上了一封用火漆密封,上面还按着血手印的信件。
蒋瓛接过信,看到那血手印,眼神一凛,连忙递给朱标。
朱标拆开信,只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冰冷。
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悲哀,最终又化为钢铁般坚毅的复杂神情。
他轻轻地将信纸捏成一团,感受着上面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自语。
“三弟。。。。。。你终究,还是不死心啊。”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山西,太原府,晋王宫。
与西安城那充满希望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肃杀与压抑的气息。
校场之上,数千名身披重甲的王府护卫,正在进行着残酷的对杀操演。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士兵们的怒吼声直冲云霄。
高台之上,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年轻藩王,正挽着一张足有两石的强弓,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
他便是太祖第三子,晋王朱棡!
“嗖!”
一支狼牙箭呼啸而出,精准地射穿了百步之外一个草人的咽喉。
“好!!!”
周围的将领们齐声喝彩。
朱棡却毫不在意,他扔下弓,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冷哼一声:“花架子!一个个吼得震天响,真到了战场上,能有几个不怕死的?”
他身边,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幕僚,连忙躬身笑道:“王爷治军严明,麾下皆是虎狼之师,放眼大明各路藩王,谁能与王爷争锋?”
“少拍马屁!”朱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吧,西安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那幕僚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回王爷,消息刚传来。。。。。。太子殿下他。。。。。。他昨天夜里,在西安城里,把前秦王府的私仓给烧了,然后强行开仓放粮,还抄了陕西都司指挥使赵武的家。。。。。”
“什么?!”朱棡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他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据说是。。。。。。是为了赈灾。”幕僚的声音越来越小,“现在,整个西安府的灾民,都视他为再生父母,对他感恩戴德。太子殿下他。。。。。。他已经尽得陕西民心了。”
“民心?!”朱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民心能当饭吃,还是能当刀使?一群愚民,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就跪下来喊爹!我这位好大哥,不去读他的圣贤书,倒学起了市井无赖收买人心的把戏!”
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椅子,怒吼道:“父皇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让他一个只知道之乎者也的书生去监国!大明的江山,迟早要败在他这种伪君子手里!”
幕僚吓得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就在这时,一名王府侍卫神色慌张地跑上高台。
“王爷!西安府!西安府八百里加急密信!!!”
朱棡眼神一凝,一把抢过密信。
当他看到信封上那个刺眼的血手印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撕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
信上,赵武用最卑微的语气,哭诉了朱标的“暴行”,然后献上了最毒辣的计策——请求晋王在边境制造事端,拖住神机营,他则在西安城内,起事,刺杀太子!
看完信,朱棡脸上的愤怒和不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看到猎物时,那种极度兴奋和贪婪的光芒!
他将信纸紧紧地攥在手心,感受着那粗糙的纸张和血印的触感,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哈哈哈。。。。。。机会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幕僚和将领,狂笑道,“赵武这条狗,虽然是个废物,但总算还有点用处!他给本王送来了天大的功劳!”
他猛地转身,对着台下自己最信任的一名总兵喝道:“陈亨!”
那名虎背熊腰的总兵立刻单膝跪地:“末将在!”
朱棡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一字一句地发出命令:
“传本王令!命你部,即刻开赴大同边境,给本王搞一场最大规模的‘军事操演’!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火炮,火铳,能用的都给本王用上!本王要让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到山西边境来!”
“本王倒要看看!我那位仁德的好大哥,在陕西的兵,到底是先去救那些贱民,还是先来救他自己!”
“告诉他!边境告急!勤王!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