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散去，福顺号拖着饱经风霜的船体，终于抵达了名为“旧港”的繁华锚地。
港口里桅杆如林，各式船只混杂，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鱼腥、香料和某种隐约的腐败气味。与之前提心吊胆的航行相比，这里的热闹几乎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安全感。
李魁船长指挥船只靠向一个偏僻的码头，他脸色依旧凝重：“抓紧时间补充淡水食物，修理船身。老陈头，你带几个人去采买，注意打听消息。”
他转向我，眼神复杂“刘小子，你……自己见机行事，别惹麻烦。”
他大概觉得我有点邪门，但又不得不倚仗我那点“未卜先知”的邪门。
我正需要这个机会。
系统地图上，那个从海盗头目手里缴获的、闪着异常光泽的金属碎片，正被标记在港口中心区域，总督府的方向。
看来这玩意儿来历不凡，居然跟官方扯上了关系。
得想办法混进去看看。
就在我琢磨着是扮成送货的还是直接翻墙时，一个带着戏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哟，生面孔啊。福顺号的？李老抠这回居然舍得雇新人了？”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利落红色短打、腰间别着两把弯刀的女子，她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眼神灵动狡黠，身后跟着几个精悍的随从，正是女海盗首领红绫。
“红绫姑娘，这位刘兄弟，是我们的客人。”陈海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旁，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看来是旧识。
红绫上下打量我，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客人？我看不像。倒像是……迷路的小羊羔。”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小羊羔，你怀里那硬邦邦的东西，硌着我了。”
我心里一惊，她居然察觉到了我贴身藏着的怪弩核心部件。
她轻笑着说“别紧张，我对那铁疙瘩没兴趣，但我对它能换来的东西，兴趣很大。总督府库房，今晚会新到一批‘好货’，里面说不定有它的兄弟姐妹。有兴趣搭个伙吗？”
这女人消息太灵通了，我心中警铃大作，但系统任务【调查海域异常，线索（1\/3）】的提示就在眼前，总督府是绕不开的一环。
我故作镇定：“怎么搭伙？”
红绫眨眨眼：“我有人，可以制造点小混乱，引开守卫。你呢，看起来手脚麻利，负责进去找东西。得手后，里面的财宝归我，你要的那些‘破铜烂铁’归你，如何？”
很公平，各取所需。
我看向陈海，他微微颔首，低声道：“红绫虽行事不羁，但重诺。比港口里那些笑面虎可靠。”
夜幕降临，旧港并未沉寂，反而在灯火和阴影中焕发出另一种活力。
我和红绫带着她手下的两个好手，借着货堆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总督府高大的院墙外。
府内灯火通明，似乎正在举行宴会，丝竹声隐约可闻。红绫打了个手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瓦罐破碎的声音，她的人开始行动了。
果然，府门附近的守卫被吸引过去大半。
“就是现在！”红绫低语。
我深吸一口气，借助旁边一棵老树的枝干，利落地翻上墙头，滑入院内。
动作流畅得让我自己都惊讶，看来火绳枪兵的能力碎片不止提升了枪械知识，连带身体协调性也加强了。
根据系统地图的微弱指引，我避开巡逻的卫兵，如同影子般穿过庭院，摸到了库房区域。
库房门口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老守卫，我捡起一块石子，丢向远处的花丛。
守卫警觉地望去，我趁机从他背后溜过，用一根临时找来的铁丝，凭着某种突然涌入肌肉记忆的技巧，捣鼓了几下库房那看似坚固的铜锁。
咔哒一声，锁开了。
这能力真方便！
库房里堆满了各种物资，从丝绸瓷器到武器火药。
系统标记的光点在深处闪烁。
我快步穿过一堆堆箱子，终于在一个单独放置、上了锁的铁皮箱前停下，标记就在里面。
这次开锁费了点劲，但最终还是打开了。
箱子里除了几锭官银，赫然放着两块与我手中碎片类似的金属，上面蚀刻着更复杂的纹路，其中一个还隐隐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就是它们，我伸手去拿。
就在此时，库房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果然有老鼠。”
我浑身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群披甲执锐的士兵，为首者是一个面容冷峻、穿着水师提督官服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身上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正是那位神秘的水师提督，赵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宴会不是还在进行吗？
红绫的调虎离山计失败了？
赵严的目光扫过我，落在我手中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金属碎片上，眼神微微一凝：“窃取官产，形同叛逆。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
我下意识地拔出腰间的短刀，但心里清楚，这完全是螳臂当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库房侧面的窗户突然被撞开，红绫如同红色的旋风般冲了进来，两把弯刀舞动，瞬间逼退了靠近我的两名士兵！
“发什么呆！快走！”她对我吼道，同时甩出一个烟雾弹似的东西，浓密的灰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赵严的声音在烟雾中带着怒意。
我和红绫趁机冲向破开的窗户。
混乱中，我瞥见赵严并没有亲自追击，他只是站在原地，抬手接住了一名士兵递过来的、与我手中同源的金属碎片，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那眼神，不像是愤怒，更像是，确认了什么？
没时间细想，我被红绫拉着，狼狈地翻出窗户，融入旧港漆黑的巷道之中。
身后，总督府的警报声凄厉地响了起来。
我们拿到了碎片，却好像惊动了更可怕的存在。这旧港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