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如同最精细的金粉,透过顶层公寓那扇占据整面墙的弧形落地窗,毫无保留地洒满了宽敞明亮的餐厅。光线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跳跃,在精致的骨瓷餐具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也将坐在长餐桌旁的每个人的身影都勾勒得清晰而温暖。
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的醇厚香气,混合着烤面包的麦香、培根的焦香,以及鲜榨橙汁清甜微酸的气息,构成了一幅生动而令人食欲大动的早餐图景。
陆忠琛坐在主位,身上不再是昨晚那身笔挺冷峻的商务西装,而是换上了一套质地柔软的深灰色家居服,少了几分商界巨擘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闲适与温和。他手中摊开着一份还带着油墨香的《财经日报》,头版头条赫然是关于琛瑜集团最新核心技术发布,引发全球产业链震动的深度报道。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激昂的分析上,不时地,他会抬起头,视线掠过餐桌,落在对面的两个孩子身上。
七岁的女儿陆心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继承了母亲林宛瑜大部分的美貌,眉眼精致得像个小瓷娃娃。她穿着整洁的私立学校制服,白色衬衫配着藏蓝色及膝裙,脖颈上系着同色系的小领结,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秀气的小眉头,一手握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牛奶燕麦粥,另一只手却放在摊开的英文绘本上,指尖无意识地划在上面的字母,嘴唇轻轻翕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那专注的神情,与她的母亲思考画作构图时如出一辙。
而刚满月不久的儿子陆怀瑾,则被安置在紧挨着林宛瑜的特制婴儿椅里。小家伙裹在柔软的浅蓝色婴儿服里,白白胖胖,像个小糯米团子。他似乎刚刚睡醒,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的世界,不哭不闹,只是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发出一些无意义的、软糯的咿呀声。林宛瑜就坐在他旁边,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和一小份水果沙拉。她吃得很少,注意力几乎全在儿子身上,时不时地,她会俯下身,用指尖轻轻碰触儿子嫩滑的脸颊,或是拿起旁边柔软的纱布巾,轻柔地为他擦拭一下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一种全然满足、沉浸在为人母幸福中的光芒。
“瑶瑶,”陆忠琛放下报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温和力量,“早餐时间,专心吃饭。书上的知识,不会因为你多看这几分钟就跑掉。”
陆心瑶闻声抬起头,那双酷似林宛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被打断的小小不满,但很快就被对父亲的敬畏所取代。她乖巧地“哦”了一声,合上绘本,将它小心地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然后拿起勺子,开始认真地对付碗里的燕麦粥。
“爸爸,”吃了几口,她像是想起什么,又抬起头,小脸上带着点兴奋和期待,“今天下午我们年级有钢琴观摩课,李老师说我可以弹那首新练的《小星星变奏曲》,你会来听吗?”
陆忠琛几乎没有犹豫,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当然。爸爸记得日程,下午三点,对吗?我会准时到。”
“太好了!”陆心瑶的小脸瞬间亮了起来,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她知道爸爸很忙,非常非常忙,电视上、报纸上常常能看到关于爸爸和公司的“大新闻”。但从小到大,只要她需要,无论是家长会、文艺表演,还是像今天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观摩课,只要他承诺了,就从未缺席过。这种被珍视、被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她安全感最重要的来源之一。
林宛瑜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眼中含笑,柔声对女儿说:“快吃吧,吃完了让张阿姨送你去学校。下午爸爸妈妈一起去听你弹琴。”
家庭教师兼生活助理张阿姨适时地上前一步,安静地站在稍远的地方等候着。
陆忠琛的目光转而落在儿子身上。小家伙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注视,挥舞的小拳头停了下来,乌黑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陆忠琛的方向。
“怀瑾昨晚睡得怎么样?”陆忠琛问道,语气是询问,但目光却看向林宛瑜。以他的能力,自然能感知到婴儿夜间细微的动静,但他更愿意从妻子这里听到详细的描述,这是一种夫妻间共享育儿细节的亲密。
“很好,比前几天又安稳了些。十一点喂了一次奶,一觉睡到早上五点多。”林宛瑜微笑着,语气轻快,带着小小的成就感,“看来我们怀瑾是个知道心疼妈妈的小暖男呢。”
陆忠琛点了点头,看着儿子那纯净无邪的眼眸,心中最坚硬的角落也变得无比柔软。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他和宛瑜爱情最圆满的见证,也为这个家注入了新的生机与希望。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小手。陆怀瑾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张开小手掌,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那根手指。那微弱却执拗的力道,像是一道微小的电流,瞬间传遍了陆忠琛的全身。
就在这一刹那,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异样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微小石子,在他高度敏锐的感知边缘荡开了一圈涟漪。那不是明确的声音或图像,更像是一种…不协调的“频率”。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是窗外某只飞鸟掠过的影子?还是楼下街道某辆车子过于急促的鸣笛?亦或是…
他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餐厅入口处垂手侍立的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这两人是他亲自挑选的“暗卫”成员,忠诚度和能力都毋庸置疑,负责公寓内部最核心区域的安全。他们的呼吸平稳绵长,姿态放松而警惕,没有任何异常。
陆忠琛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都没有减退半分。他不动声色地,如同呼吸般自然地,将自身那庞大而精微的感知力——那份源自古老传承,又与读心异能巧妙结合的“武魂”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波,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
公寓内部,一切如常。保姆在厨房轻声忙碌,张阿姨身上散发着对瑶瑶的关爱与尽责,保镖们的精神波动稳定而专注。孩子的咿呀声,妻子温柔的低语,女儿餐具轻微的碰撞声…所有的一切都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构成家庭最寻常的晨曲。
然而,当他的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越过钢筋水泥的隔阂,向大楼外部、向更远处的城市空间延伸时,那丝不协调感再次隐约浮现。并非针对他,也并非针对这个家,而是一种…弥漫在城市背景噪音中的,极其微弱的“杂音”。像是隐藏在交响乐宏大乐章底部的一个不和谐音符,微弱,却固执地存在着。与昨天在阳台上感受到的那份“风雨欲来”的预感,隐隐呼应。
是赵天枭残余势力的不甘?还是新的、尚未浮出水面的窥伺者?对方的目标是什么?技术?市场?还是…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正握着儿子小手,满脸幸福的林宛瑜,以及正在认真吃早餐的女儿。
“……忠琛?”林宛瑜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瞬间的凝滞。尽管陆忠琛掩饰得极好,几乎没有流露出任何外在迹象,但夫妻连心,他气息那微不可察的刹那停顿,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陆忠琛立刻回过神来,感知力如同潮水般收回。他反手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对林宛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无比自然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怀瑾这小手,还挺有劲儿。”他巧妙地用儿子转移了话题。
林宛瑜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神情自若,眼底是一片温和,便也放下了心,笑道:“是啊,医生说这孩子骨骼清健,是个好兆头。”
这时,陆心瑶已经吃完了早餐,用餐巾仔细地擦了擦嘴,从椅子上跳下来。“爸爸,妈妈,我吃好了,我去上学啦!”她背上放在一旁的书包,走到陆忠琛身边,仰起小脸。
陆忠琛俯身,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好学习,下午见。”
“下午见,爸爸!”瑶瑶又跑到林宛瑜身边,搂着妈妈的脖子也亲了一下,然后在张阿姨的陪同下,蹦蹦跳跳地朝门口走去。两名保镖中的一人,立刻无声无息地跟上,负责护送小姐到楼下,直至她安全坐上前往学校的专车。
餐厅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陆怀瑾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陆忠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清醒与镇定。他看向林宛瑜,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今天有什么安排?”
“上午约了康复师做产后恢复训练。”林宛瑜一边轻轻摇晃着婴儿椅,一边回答,“下午陪你去听瑶瑶的钢琴课。晚上…慈善基金会那边有个关于山区女童助学项目的线上评审会,我需要参加一下。”
她的行程安排得充实而有序,既有对自身的关注,也有对家庭的陪伴,更有对社会责任的担当。陆忠琛欣赏地看着妻子。她从未因为成为了陆太太、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就完全迷失在家庭的方寸之地。她有自己的事业追求和精神世界,这让她始终保持着独特的魅力与光彩。
“好。”他点了点头,“注意休息,别太累。”
“你也是。”林宛瑜回应道,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理解与支持。
早餐在温馨平和的气氛中结束。陆忠琛起身,准备前往公司。在他走到餐厅门口时,他停下脚步,对留下的那名保镖,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吩咐了一句:“今天之内,我要看到大厦周边三个街区,所有新增、或近期有异常活动的监控节点分析报告。包括但不限于交通探头、商铺摄像头、以及任何可能的私人监控设备。”
保镖眼神一凛,立刻躬身,同样低声回应:“是,老板。”
陆忠琛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加长的豪华座驾已经安静地等候在那里。坐进车内,隔音玻璃将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陆忠琛靠在后座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
脑海中,却开始飞速地整合、分析着刚才那短暂感知到的“杂音”。频率、方位、可能的来源…与他掌握的关于赵天枭残余势力、以及其他潜在竞争对手的情报进行交叉比对。
教子有方,不仅仅在于提供最优越的物质条件,不在于将孩子送进最顶尖的学府,更在于,要为他们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纯净的天空,让他们能够无忧无虑地成长,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星光。
任何试图破坏这片天空的阴影,无论隐藏得多深,来自何方,他都必将……连根拔起。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向后掠去,城市的白天刚刚开始,充满了活力与机遇,也隐藏着未知的挑战与危机。但对于陆忠琛而言,这一切,都只是他需要从容应对的,又一场棋局。而他的底线,清晰无比,不容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