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陆忠琛给出的两条路,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赵天枭的脖颈上,缓缓收紧,让他窒息。投降,身陷囹圄,在屈辱中度过残生?反抗,彻底毁灭,连带家族一起被钉上耻辱柱?无论哪一条,都是他无法接受的深渊!
巨大的心理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反复砸击着赵天枭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持枪的手剧烈颤抖,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枪口在陆忠琛的胸口前微微晃动着。他的眼神混乱不堪,疯狂、不甘、恐惧、怨毒……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眼中翻滚、冲撞。
陆忠琛就那样平静地站着,仿佛对面指着他的不是能夺走性命的热武器,而只是一根无用的烧火棍。他的目光依旧深邃冰冷,耐心地等待着赵天枭的最终抉择,更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嗬……嗬……”赵天枭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死死盯着陆忠琛,仿佛要将这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刻进灵魂深处。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十几秒过去,他眼中那混乱的风暴,竟奇异地、一点点地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那是一种放弃了一切挣扎、将灵魂彻底交付给黑暗与毁灭的平静。
他持枪的手,缓缓地、但却异常稳定地垂落下来,不再指向陆忠琛。他没有选择立刻扣动扳机,进行那毫无意义的、最后的疯狂。
“陆忠琛……”赵天枭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淬入骨髓的疲惫与认命,“你赢了。”
这三个字,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承认了,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争中,他是一败涂地的那个。商业、武力、人心……他输掉了所有能输掉的东西。
陆忠琛眼神微动,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赵天枭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容:“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你的手段,你的实力,你的运气……都比我强。我赵天枭……认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囚笼般的密室,眼中闪过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嘲讽,不知是在嘲讽陆忠琛,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我会如你所愿。”他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放下一切,去接受你说的……‘审判’。”
这似乎是选择了陆忠琛给出的第一条路。但陆忠琛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服软”而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以赵天枭的性格,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低头。
果然,赵天枭那死寂的眼中,猛地迸射出最后一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极其怨毒和疯狂的光芒!他猛地向前倾身,尽管手中已无武器,但那姿态却仿佛依旧握着无形的匕首,想要刺穿陆忠琛的心脏!
“但是,陆忠琛!”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诅咒般的恶毒,“你别高兴得太早!我认输,不代表这一切就结束了!”
他死死盯着陆忠琛,一字一句,仿佛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在发出警告和诅咒:
“我告诉你,就算我进去了,就算我把牢底坐穿!只要我赵天枭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安生!”
“你毁了我的一切,这笔债,没那么容易还清!”
“等着吧……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替我,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地还给你们!”
他的威胁,空洞而无力,像一个濒死之人无意义的呓语。但陆忠琛却从他那极致疯狂和怨恨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决绝,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针对未来的、模糊而阴险的算计。
赵天枭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真的在计划着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埋下了某种在他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在特定时机却能引发致命危机的“种子”。这威胁,并非指向现在,而是指向不可知的未来。
陆忠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西伯利亚永冻的寒冰。他上前一步,逼近赵天枭,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赵天枭,”陆忠琛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你的失败,是咎由自取。你的威胁,对我毫无意义。”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利剑般直刺赵天枭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我警告你,也警告任何可能还对你抱有幻想、或者想利用你来做文章的人——收起你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法律会给你公正的审判。但在此之后,如果你,或者任何人,还想试图触碰我的底线,伤害我在意的人……”
陆忠琛的语调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森然杀意:
“那么,下一次,就不会再有‘选择’了。等待你们的,只会是彻底的、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我说到做到。”
这最后的警告,如同死神的低语,在狭小的安全屋内回荡。没有咆哮,没有激动,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绝对力量和冷酷决心,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具威慑力。
赵天枭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后仰。他毫不怀疑陆忠琛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个男人,有能力,也绝对有决心做到他所说的一切!
最终的对峙,以陆忠琛绝对的实力碾压和冷酷警告画上了句号。赵天枭所有的疯狂和怨恨,在陆忠琛这堵无法撼动的铁壁面前,撞得粉碎,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着陆忠琛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囚禁他的黑暗牢笼,合金门再次无声地合拢,将他重新抛回彻底的孤独与绝望之中。
赵天枭瘫坐在地上,像一滩烂泥。他输了,输掉了现在,似乎……也预见了那灰暗的未来。
但在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那枚关于林宛瑜的、恶毒的“种子”,是否真的随着他的认输而被彻底拔除?他那最后的威胁,究竟是败犬的哀鸣,还是……风暴彻底平息前,最后一丝危险的涟漪?
陆忠琛的警告犹在耳边,但阴影,似乎并未完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