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不知所措的。
并非只有林燃一人。
在城市另一端的别墅区。
司禾独自待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
晚风轻柔，拂动着她的发丝。
她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花茶。
目光看似落在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上。
但焦距却是涣散的。
她脑中试图梳理着足球队接下来的事务。
龙超准入后的注册流程。
新赛季的备战计划。
球员合同的细节。
足球学校的筹建进度。
……
一件件，一桩桩，都需要她这个领队去协调、跟进。
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责任。
她喜欢这份工作，喜欢看到球队一步步成长。
然而。
不知从何时开始。
当她思考这些与球队息息相关的事务时。
一个人的身影。
总会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个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掌控全局的10号。
那个在训练场上精益求精、加练到最晚的身影。
那个在更衣室里沉稳发言、凝聚全队的核心。
那个在面对欧洲球探诱惑时，眼神清明、有着自己宏大计划的少年。
林燃。
他的笑容。
他专注时的侧脸。
他汗水淋漓却依旧坚定的眼神。
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担当。
像一组不断循环播放的幻灯片。
在她脑海里反复映现。
起初，她以为这只是对一位优秀队员、一位球队核心的正常关注。
但渐渐地。
她发现。
自己的心跳。
会在不经意间想到他时，漏跳半拍。
自己的嘴角。
会在看到他进球或做出精彩动作时，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当他与张猛他们嬉笑打闹时，她会在一旁默默看着，觉得那画面很有趣。
当他因为训练或战术问题眉头紧锁时，她会忍不住想去询问，分担他的压力。
这种关注。
似乎已经超出了工作的范畴。
她开始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会因为他一句普通的夸赞而暗自开心许久。
也会因为他某天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而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我这是……怎么了？”
司禾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有种陌生的、酸酸甜甜的悸动。
她以前，从未谈过恋爱。
感情世界，对她而言，是一片未经探索的纯净领域。
她分辨不出。
这种时时刻刻的惦念。
这种见到他就心安，见不到就若有所失的感觉。
这种既想靠近又有些害羞的矛盾心情。
究竟是什么。
她只是隐约觉得。
自己好像。
大概。
差不多。
对林燃。
有了些……不同的感觉。
这感觉朦胧而微妙。
像清晨笼罩在湖面上的薄雾。
看不清，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
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小禾，一个人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父亲司行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司禾纷乱的思绪。
她猛地回神，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脸上微微发烫，连忙收敛心神，转过身。
“爸，没想什么，就是吹吹风。”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自然。
司行云走到阳台，站在女儿身边，他并没有察觉到女儿细微的异样。
他的眉头微蹙，带着商人特有的敏锐和一丝忧虑。
“我听说，前几天，有欧洲的球探，专门来找过林燃了？”
他切入正题，目光看向司禾。
“你跟林燃接触得比较多，了解他的想法。你觉得……他会做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司禾刚刚沉浸其中的那个朦胧气泡。
她迅速收拾心情，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大脑开始冷静分析。
“是的，爸爸。是德甲门兴格拉德巴赫俱乐部的首席球探马丁。”
她回忆着当时了解到的情况，语气变得客观而条理清晰。
“他们开出的条件据说非常优厚，主力位置的承诺，顶级的薪水合同。”
“不过，”她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林燃那双冷静而坚定的眼睛，“林燃当时并没有立刻答应。”
司行云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仿佛能看到更遥远的未来。
“林燃这孩子……”
“他不是池中物啊。”
“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宽旺这座小庙，早晚是留不住他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实。
“他的天赋，他的心气，他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都注定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龙超，留在我们宽旺。”
“欧洲五大联赛，那才是他真正应该闪耀的舞台。”
“现在只是一个门兴，消息一旦传开，很快，会有更多的豪门俱乐部，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过来。”
“我们……拦不住的。”
司行云的话语。
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司禾的心湖。
激起层层不安的涟漪。
她看着父亲平静的侧脸。
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她担心。
担心父亲会因为预见到林燃迟早要离开。
而对林燃产生别的想法。
比如，在转会费上设置过高的障碍。
比如，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有所保留。
甚至……因为无法长期拥有，而提前放弃支持。
她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至少，不能是因为她的原因，让父亲对林燃产生误解。
“爸爸！”
司禾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向前一步，眼神认真地看着司行云。
“林燃他……虽然有自己的规划，但他现在对球队非常尽心！”
“您也看到了，他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前途而影响过训练和比赛！”
“相反，他一直在努力帮助球队变得更好，帮助其他队员成长！”
“就算……就算他将来真的要去欧洲，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球队吃亏的！”
她的话语。
带着为林燃辩解的意味。
也透露出她对林燃毫无保留的信任。
司行云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了女儿一眼。
他似乎从女儿这略显急切的维护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但他没有点破。
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我知道。”
“爸爸不是那种短视的人。”
“林燃能飞多高，走多远，我乐见其成。”
“这对他是好事，对龙国足球，说不定也是好事。”
“放心吧。”
父亲的话，让司禾稍稍安心。
但那份因林燃可能离开而产生的淡淡惆怅。
以及那份刚刚萌芽、却前途未卜的朦胧情愫。
却如同这夜晚的微风。
依旧缠绕在心头。
挥之不去。
她知道。
父亲说的是现实。
而她的心。
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对抗这种现实。
这种矛盾的感觉。
让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
又变得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