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呼唤……”
萧玉璃这句无意识的呓语,让陈苟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他立刻意识到,萧玉璃手腕上那诡异的烙印,其作用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它很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定位信标,更可能是一种单向的、利用特殊频率或生物信号进行精神影响或信息传递的装置!“蓬莱”掌握的技术,再次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立刻加强萧姑娘身边的守卫!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薛郎中,想办法配置镇静安神的药物,尽量减少外界对她的刺激!”陈苟语速极快地下令,必须尽可能隔绝“蓬莱”可能通过烙印施加的影响。
同时,他心中那股主动出击、打破僵局的决心更加坚定。绝不能坐等“蓬莱”准备好一切!
基地如同一个精分的存在,一方面,为完成靖王那近乎苛刻的军需任务而疯狂运转,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类物资被分门别类、打包装车,由沈青禾亲自挑选的精干队伍护卫着,分批悄然北上。另一方面,针对“蓬莱”的雷霆打击,也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出鞘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向目标。
沈冰和赵德柱率领的联合行动小队,目标直指快腿孙情报中锁定的,位于泉州港区边缘、由一家“南洋商会”名义掩护的“蓬莱”秘密仓库及相邻的审讯点(可能关押着“备选祭品”)。
行动异常顺利,顺利得让亲自在一线指挥的沈冰都感到一丝不安。
仓库区的守卫远比预想的松懈,仅有几个看似普通护院的人巡逻,被“暗影”小队无声无息地解决。仓库内部,堆放着大量来自海外的奇异香料、木材和一些被封存的、写满异域文字的箱子和仪器,看起来更像一个正规的贸易中转站,而非邪恶组织的巢穴。
而在隔壁那个被改造为临时羁押点的院落,他们更是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目标——一个被单独关押在密室中的年轻女子。
然而,当沈冰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饶是以她的冷静,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女子,赫然是之前曾在雷火岛有过一面之缘、与沈冰容貌极为相似、并从海蛇帮总舵盗出玉珏后交给陈苟的那个神秘蒙面女子!她竟然是“蓬莱”寻找的“备选祭品”?!
此刻,她衣衫有些凌乱,神色憔悴,但眼神依旧保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看到破门而入的沈冰等人,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是你?”沈冰警惕地举着连发弩,示意队员搜查房间并警戒四周。
那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却清晰:“是我。没想到是你们来了。”她似乎对被抓并不意外,也对被救没有太多欣喜。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赵德柱瓮声瓮气地问道,他对这个身手不凡、身份成谜的女子充满戒备。
女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最终开口道:“我叫冷凝。曾是……漱玉阁的人。”
漱玉阁!果然与青莲阁主有关!
“青莲派你来的?你也是她寻找的‘替身’?”沈冰追问。
冷凝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替身?不,我和萧玉璃不一样。她是‘圣躯’,是容器。而我……曾经是‘执刃者’,是阁主手中最锋利的刀,负责为她扫清障碍,夺取她需要的东西,比如……那枚玉珏。”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我发现,她想要的,远不止是钥匙。她似乎想利用‘圣躯’和‘归墟’的力量,完成某种……连‘蓬莱’主战派都未曾设想的疯狂计划。我试图劝阻,结果……就如你们所见。”
信息量巨大!青莲阁主不仅与“蓬莱”有联系,甚至可能怀有更加隐秘和危险的目的!而她与“蓬莱”主战派之间,似乎也存在分歧甚至内斗!冷凝的叛变,就是明证。
“所以,你现在……”沈冰眼神微动。
“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暂时成为朋友。”冷凝看向沈冰,目光坦诚,“我知道你们在对抗沈金山和‘蓬莱’。我可以提供我知道的信息,包括青莲的计划,‘蓬莱’在东南的部分据点,以及……如何暂时屏蔽或者干扰那种烙印信号的方法。”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尤其是干扰烙印信号的方法,对保护萧玉璃至关重要!
沈冰当机立断:“带上她,立刻撤离!此地不宜久留!”
行动小队带着冷凝和从仓库搜刮到的部分可能有价值的文件、小型仪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消息传回基地,陈苟既感到振奋,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但冷凝提供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干扰烙印信号的方法(一种利用特定频率声波和混合草药膏暂时扰乱皮下色素颗粒稳定性的技术),经过墨尘和薛百草的初步验证,似乎确实有效。
这让他不得不暂时压下疑虑,选择相信冷凝。毕竟,他们现在太需要关于“蓬莱”和漱玉阁的内幕信息了。
冷凝的加入,如同一剂强心针。她不仅提供了干扰烙印的方法,暂时缓解了萧玉璃的危机,还指认了几个“蓬莱”在沿海的其他隐秘联络点,以及沈金山势力在南方的一些关键人物和仓库。
陈苟果断调整策略,利用这些情报,结合周账房的商业攻势和快腿孙的谣言散布,对沈金山留守的南方势力发动了更加精准和猛烈的打击。数处秘密仓库被端,几条重要的走私线路被破坏,几个关键人物或被策反,或被“斩首”小队清除。沈金山在东南的经营,在靖王北面起事和陈苟南面捣乱的双重打击下,开始呈现出崩盘的迹象。
而靖王那边,在收到陈苟冒着巨大风险、如期送达的第一批紧急军需后,也投桃报李,不仅发来了嘉奖手谕,默许了陈苟在南方的一系列“越界”行动,还暗中开放了部分军方淘汰的武器装备库,允许陈苟以“商队护卫”的名义,低价购买一些制式弓弩和皮甲,进一步武装了护卫队。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基地的生存压力大减,影响力却在悄然扩张。
然而,就在陈苟以为可以稍微喘口气,着手消化战果、深挖“蓬莱”和漱玉阁秘密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再次将他打入深渊。
负责护送第二批、也是数量最庞大的一批军需前往淮安前线的沈青禾,派快马传回了紧急消息——运输队在即将抵达淮安时,遭遇不明身份的大股骑兵突袭!护卫队损失惨重,物资被劫掠焚烧大半,沈青禾本人为掩护残余人员突围,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消息传到基地,举座皆惊!
“不明身份的大股骑兵?在淮安附近?难道是太子的人?”周账房脸色惨白。
“不可能!靖王殿下已控制京畿,淮安是其势力范围边缘,太子的人马不可能如此大规模渗透!”快腿孙立刻反驳。
陈苟死死攥着那份染血的信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是震惊于损失,而是这起袭击本身透出的诡异——时机、地点、目标,都精准得可怕!就像是有人完全掌握了他们的运输路线和计划!
内部……又有鬼?!
而且,这次的目标,直指沈青禾!是针对他陈苟的报复?还是……想掐断他与靖王之间这条最重要的联络和补给线?
就在基地因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而陷入一片悲愤与猜疑之时,一直被严密保护、情绪刚刚稳定的萧玉璃,突然再次出现了异常。
她手腕上那原本被暂时抑制住的烙印,毫无征兆地变得灼热通红,仿佛烧红的烙铁!而她本人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半昏迷状态,口中不断重复着几个破碎的音节:
“船……黑色的船……来了……来接我了……”
几乎同时,负责沿海了望的哨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指挥所,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形:
“东家!海……海面上!好……好多的船!全是黑色的!挂着……挂着滴血匕首的旗!是‘蓬莱’!他们……他们全军出动了吗?!”
陈苟猛地冲到窗边,只见远方的海平面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帆影,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正朝着基地的方向,压境而来!
规模之大,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蓬莱”……他们选择在这个内部出现叛徒、沈青禾遇袭、人心惶惶的时刻,发动了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