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那道蕴含坚定与守护意念的本源之力,如同投入汹涌暗流的一颗石子,在苏浅月那片瑰丽而危险的幻境光幕中漾开涟漪。虽一时难以窥清内里情形,但林风敏锐地察觉到,那片光幕原本稳定抽取精神力的韵律,明显紊乱了一瞬。
他不敢久留,迅速收回心神,转向石蛮。
此刻的石蛮已彻底挣脱了“无尽饥饿”的幻境,站在流光混沌之中,粗犷的脸上惊魂未定,一双铜铃大眼还瞪着手,仿佛还能闻到虚幻中的肉香。
“他娘的,这地方忒邪门!”
石莽啐了一口,尽管口中并无实物,
“差点就信了那龙肝凤髓的鬼话,真以为能啃上一辈子!”
他环顾四周,见林风凝神而立,又瞥见后方那片属于苏浅月的、依旧剧烈波动的七彩光幕,心下顿时明了。石蛮虽直,却不蠢,立刻意识到是林风拉了他一把。
“林风兄弟!”
他瓮声瓮气地喊道,大步走近,脸上混杂着感激与后怕,
“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俺怕是要在那假饭桶里把自己撑死!”
林风见他无碍,心下稍宽,只摆手道: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这幻心阵诡异,专攻人心执念,务必守稳心神。”
石蛮重重拍胸,发出沉闷响声:
“俺记住了!下回再看见啥山珍海味,先给它一拳再说!”
他转头望向苏浅月那片光幕,眉头紧锁,
“苏仙子那边好像更麻烦?俺瞅着那边冷飕飕的,不太对劲。”
林风颔首,神色凝重:
“她的幻境与体质相关,更为复杂。我方才干扰了一瞬,但能否破局,终究要看她自己。”
他略顿,压低声音,
“我们虽脱出幻境,却仍在阵中。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寻路离开。你跟紧我,边走边找叶尘。”
“成!俺听你的!”
石蛮毫不犹豫,攥紧拳头,如铁塔般护在林风身侧。
二人在这片混沌流转的七彩空间中谨慎前行。脚下虽虚,却有实感托身。四周不时闪过其他试炼者的幻境碎片,如泡影般明灭——有人在胜利中迷失,有人在悲痛中沉沦,有人在权欲中挣扎……众生百相,尽现于此。
林风运转《噬灵诀》,灵台澄明,同时感应着周遭能量流动。得益于功法对能量的敏锐,他隐约捕捉到七彩流光中那细微的趋向。
“能量似乎在往那边汇聚……”
林风心念微动,对石蛮道,
“随我来,走这边。”
他选择朝能量流动相对平缓、且隐有“出口”感的方向探去。系统虽无法直接点破阵法全貌——涉及过高层次的法则与因果——但在他主动感知时,仍会提供能量流向的标记,大大提升了效率。
约莫一炷香后,异变骤起!
“嗡——!”
整片混沌空间猛然一震,如被无形巨锤轰击核心。原本缓流的七彩光芒骤然狂暴,如被打翻的染缸,色彩扭曲翻滚,混乱不堪。
“咋回事!?”
石蛮一个趔趄,急忙沉腰稳住,气血鼓荡,警惕四顾。
林风亦心头一凛,立定运转功法,稳住身形。他清晰感到阵法对精神的压迫陡增数倍,耳畔似有万千魔音嘶吼低语,疯狂钻涌。
“阵法在增强……”
林风目光锐利,
“是有人触动了什么?还是阵法自身生变?”
他蓦然想起山巅所闻的秘语——“种子入瓮”、“钥匙已至”、“古老契约”……难道这幻心阵之变,与那所谓“契约”及“苏醒之物”有关?
“林风兄弟!你看那边!”
石莽忽指左前方惊呼。
林风顺势望去,只见那片混沌光芒如沸水翻涌,随即三道狼狈身影被无形之力抛出,踉跄滚落在地。
正是赵乾与其两名炼体四重的护卫!
此时的赵乾再无往日嚣张,发髻散乱,锦袍破损,面无人色,眼中尽是惊惧与一丝癫狂。两名护卫更惨,一者臂上深可见骨,一者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显是在幻境中遭重创。
赵乾趴地急喘,身抖不止,似在幻境中经历了极怖之事,心神仍处于崩溃边缘。
他猛抬头,猩红双目如困兽四扫,瞬间锁定林风与石蛮。
见林风神态从容、气息平稳,衣衫整齐如初,赵乾眼中惊惧迅速被嫉妒与怨毒取代。凭什么?这边陲小城的废物,怎能安然度过如此恐怖幻境?而自己,堂堂赵家嫡系,却险些心神溃散,丑态尽露!
“林!风!”
赵乾齿缝间挤出二字,挣扎起身,残存灵力不受控地涌动,敌意昭然。
两名护卫强忍伤势,立其身后,目光不善。另两名刚脱幻境、与赵乾相熟的试炼者,在贪婪驱使下,也缓步围上。
方才脱险的几人,竟在这混沌空间中再度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石莽气得哇哇大叫:
“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以多欺少是吧?来啊!看你石莽爷爷的拳头硬不硬!”
林风眼神转冷。他本不欲此时生事,但麻烦既至,绝不退缩。体内灵力暗转,《崩山拳意》蓄势待发。方才破幻,他对意志与拳意的运用,似又多了一分明悟。
然冲突将发之际——
“铮!”
一声清越剑鸣如龙吟九天,自侧后方响起!
剑鸣不响,却携斩妄破迷之纯粹剑意,直贯心湖,令众人神智一清,连赵乾眼中戾气也散了几分。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混沌光流中,一道挺拔身影稳步走出。
麻衣草鞋,背负古剑。
正是叶尘!
他神色依旧平淡,目光清澈专注,仿佛不是破幻而出,只是信步而归。周身萦绕难言的锋锐之气,非刻意散发,乃剑心通明自然外显。
他扫视场中,目光在林风身上微顿,略颔首,随即看向赵乾等人,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阵法未破,前路未卜。”
叶尘声淡却有力,
“于此私斗,愚不可及。”
他未偏袒谁,只陈述事实。然那清冽剑意弥漫空中,如刃贴肤,令赵乾等人刚燃的气焰骤熄。
赵乾面色青白交加,死瞪叶尘,又狠剐林风一眼,终从牙缝挤出二字:
“我们走!”
他满怀不甘怨毒,率众悻悻转向另一方向,身影没入七彩流光。
危机暂解。
石莽松口气,朝叶尘咧嘴笑:
“叶尘小子,你来得可真及时!”
叶尘走近,向林风、石莽点头:
“林兄,石兄,无恙否?”
“多亏林风兄弟,俺没事!”
石莽抢答。
林风拱手:“谢叶兄解围。”
叶尘摇头:
“我未出手。是他们心生惧意,自行退去。”
他望向能量深处,目光锐利,
“此阵核心似有异动。我感一股……非比寻常的古老气息,正在苏醒。”
林风心震。叶尘亦有所觉?看来那神秘人所言非虚,幻心阵中果藏大秘!
“我们须尽快离开。”
林风沉声道。他隐觉若久留此阵核心,恐卷入更深旋涡。
然三人欲动之际,林风眼角瞥见远处那片属于苏浅月的七彩光幕——波动愈发剧烈,边缘竟现细微如黑色电弧的裂痕!
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正从中隐隐透出!
林风脸色微变。苏浅月那边情势急转直下!他先前所传意念,似未解困,反引未知变故!
是冒险前往探查,还是尽快脱身离去?
悬念再生——苏浅月幻境异变何来?古老气息苏醒意味什么?赵乾会否卷土重来?前路莫测,三人面临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