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军娃就攥着小木鸟跑出院,嘴里喊着 “马强叔”,声音在晨雾里飘得远。秀兰跟在后面,看见马强已经在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 “咔嚓” 裂开,晨光落在他肩上,泛着层淡金色。
“马强叔,你看!” 军娃举着小木鸟凑过去,马强放下斧头,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就好,要是想刻别的,叔再给你刻。” 秀兰站在旁边,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 这样的场景,她以前总在梦里想,要是柱子在家,大概也是这样。
早饭时,军娃突然开口:“娘,马强叔天天在咱们家,是不是以后就跟咱们一起过了?” 这话一出,秀兰手里的粥碗顿了下,粥差点洒出来。马强也愣了,随即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给军娃夹了块腌萝卜。
秀兰赶紧岔开话题:“快吃,吃完跟娘去菜地拔萝卜。” 军娃没察觉大人的异样,乖乖点头,继续啃窝头。秀兰却没了胃口,刚才军娃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 孩子的话最直白,也最戳人,她一直回避的事,被军娃一句话挑明了。
去菜地的路上,马强跟在后面,帮着拎竹篮。路过村口时,遇见村里的王婶,笑着问:“秀兰,这是跟马强一起去菜地啊?俩人真是越来越般配了。” 秀兰脸一红,赶紧往前走,没接话。马强却停下脚步,跟王婶说:“您别瞎说,我就是帮着秀兰干点活。”
王婶笑了笑,没再多说,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两眼。秀兰走在前面,听见两人的对话,心里更乱了 ,马强明明可以顺着王婶的话往下说,却刻意澄清,是怕她为难,还是根本没那个心思?她越想越乱,连脚下的路都差点走歪。
菜地里的萝卜长得壮,秀兰弯腰拔萝卜,马强在旁边帮忙捡,两人没说话,只有风吹过菜叶的 “沙沙” 声。突然,秀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马强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来,她赶紧站直,抽回胳膊:“谢谢。”
“小心点,地里滑。” 马强的声音很轻,没再靠近,只是默默地把捡好的萝卜放进竹篮。秀兰看着他的侧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 她知道马强在迁就她,可这份迁就,让她更纠结,既怕辜负他的好,又放不下对柱子的等。
中午回家时,刚到村口,就看见公社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过来,手里拿着封信。秀兰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是我的信吗?” 邮递员看了看信封,点头:“是,从山西寄来的,收件人李秀兰。”
秀兰接过信,手指有点抖,信封上的字迹陌生,不是柱子的。她赶紧拆开,里面的信纸皱巴巴的,字迹歪歪扭扭:“秀兰同志,我是柱子的工友,他在矿上遇到点事,暂时没法写信,让我转告你,他很好,不用惦记,等稳定了就给你寄信。” 信里没说柱子具体遇到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寄信,只有寥寥几句话。
秀兰拿着信,心里又喜又忧 , 喜的是柱子还活着,忧的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连信都不能自己写。马强走过来,看见她手里的信,小声问:“是柱子哥的消息?”
秀兰点了点头,把信递给马强,声音有点哑:“他很好,就是暂时没法写信。” 马强接过信,看了一遍,又还给她:“没事就好,至少知道他平安,咱们再等等。”
回到家,秀兰把信藏进箱底,没敢让军娃看见 , 她怕孩子问起柱子什么时候回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强帮着把萝卜放进地窖,没提信的事,只是默默地帮着做家务,像往常一样。
夜里,军娃睡着了,秀兰坐在煤油灯旁,拿出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马强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块新的蓝布:“今天去镇上买的,给你做件新褂子,天快冷了。”
秀兰接过布,心里暖融融的 ,马强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默默地给她温暖。她看着布,又看了看箱底的信,心里满是纠结:柱子还活着,她该继续等下去;可马强的好,又让她舍不得放手。
“谢谢你,马强。” 秀兰的声音有点小,“这布太贵了,你还是退了吧,我有衣裳穿。”
“不用退,我特意给你挑的,你穿着肯定好看。” 马强笑了笑,没再坚持,转身往门外走,“你早点歇着,明天还得去镇上卖萝卜。”
秀兰坐在灯下,手里拿着蓝布,心里乱成一团麻。窗外的风刮得紧,吹得窗户 “哐哐” 响。她不知道,柱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知道,她还能等多久,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马强的好。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蓝布上,泛着淡淡的光。秀兰把布叠好,放进箱底,和那封信放在一起 ,一边是等待的希望,一边是眼前的温暖,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等待与温暖中,慢慢熬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