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莽山脉深处,人迹罕至,瘴气丛生,毒虫猛兽潜伏,乃低阶修士闻之色变的险地。林夜灵体所化流光,循着黑色石块中获得的模糊坐标,在群山峻岭间穿梭。他灵体虚幻,不惧大部分瘴气与物理陷阱,但对那些能攻击神魂的毒虫、天然形成的迷阵、以及栖息于此的、擅长神魂攻击的妖兽,仍需小心规避。
坐标指向山脉腹地一处名为“鬼见愁”的绝谷。谷口常年被灰白色毒瘴笼罩,其内怪石嶙峋,草木不生,时有诡异的呜咽风声传出,如同鬼哭,故而得名。寻常炼气修士,若无特殊辟瘴宝物或解毒灵丹,绝不敢深入。
林夜在谷外驻足片刻。灰色毒瘴翻滚,神识探入如同泥牛入海,且有股腐蚀神魂的阴寒之力。他灵体本弱,若硬闯,损耗必大。
“区区毒瘴,岂能阻我?”林夜心念一动,丹田内那枚缓缓旋转的混沌道种微微一震,分出一缕微不可查的灰白气流,缭绕在灵体周围。这气流虽弱,却蕴含混沌包容、演化万物的特性,所过之处,侵袭而来的毒瘴如同遇到了克星,竟被其无声同化、吸收,转化为一丝无害的、略显阴寒的灵气,反被灵体吸收,稳固魂力。
灵体周身如同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白光膜,迈步踏入毒瘴之中。所过之处,毒瘴自动分开,竟无法近身三寸。这并非以力破之,而是以道化之,效率更高,消耗更小。
谷内道路崎岖,光线昏暗。嶙峋怪石如同狰狞鬼影,地面散落着不知名生物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朽与死亡气息。越往深处,那股源自坐标的微弱空间波动与生机感应,越发清晰。
前行约莫十里,前方出现一片乱石林。石林中的石头排列看似杂乱,但在林夜眼中,却隐隐构成了一座残破的古阵,虽已失效大半,但残留的阵纹依旧引动着周围的阴煞之气,形成天然迷障,干扰感知。偶尔有虚幻的鬼影自石缝中窜出,发出凄厉嚎叫,直扑神魂,乃阴气凝聚的“伥鬼”。
“残存的‘小阴煞迷魂阵’……”林夜一眼看穿虚实。此阵在玄黄界也算低阶阵法,但在此地,借助天然阴煞地脉,威力足以让炼气后期修士迷失,甚至被伥鬼吞噬神魂。他灵体不停,指尖微弹,数缕蕴含寂灭道韵的灰气射出,精准命中几处关键阵纹节点。节点被破,阵法残留之力顿时紊乱,迷障散去大半,扑来的伥鬼触碰到寂灭之气,如同积雪遇阳,惨叫消散。
穿过石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面陡峭的崖壁挡住了去路。崖壁下方,藤蔓缠绕,杂草丛生,看似寻常。但林夜能清晰感知到,那股空间波动与生机,正是从这崖壁之后传来。
“幻阵遮掩?”林夜灵体靠近崖壁,伸手虚按。触感冰凉坚硬,是真实岩石。但混沌道种对空间波动的感应绝不会有错。他闭上灵体之“眼”,完全以道种感知探去。
果然!在岩石表象之下,隐藏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的空间褶皱。这褶皱并非天然形成,边缘有极淡的、近乎消散的禁制符文,是一种极为高明的空间隐匿手段,若非他身负混沌道种,对空间异常敏感,又确切知道坐标在此,绝难发现。
“开。”林夜并指如剑,指尖灰白光芒凝聚,对着那空间褶皱的核心,轻轻一划。蕴含一丝空间真意的混沌之力,如同钥匙,精准地嵌入褶皱的“锁孔”。
嗡——!
崖壁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洞口内漆黑一片,有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尘封已久的灵气涌出。那“三生还魂草”的生机感应,自洞内传来,清晰无比。
林夜没有犹豫,灵体一闪,没入洞中。
穿过约十丈的狭窄通道,眼前景象骤变。通道尽头,连接着一处不大的天然洞窟。洞窟顶端,镶嵌着几颗早已黯淡无光的夜明珠,勉强提供照明。洞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桌,两个蒲团。石床上,一具身披残破道袍、早已化为白骨的骸骨盘膝而坐,保持着修炼的姿势。骸骨质如白玉,隐隐有灵光,显然生前修为不凡,至少是筑基期,甚至可能是金丹期。但岁月流逝,灵光也已近乎消散。
石桌上,摆放着几件蒙尘的物品:一个破损的玉瓶,一枚色泽暗淡的玉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以及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灰色布袋——正是一个早已失效的低阶储物袋。
而在洞窟最里侧,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一口脸盆大小、早已干涸的灵泉泉眼。泉眼周围,土壤呈现奇异的暗金色,而在泉眼正中心,一株高约三寸、生有三片狭长晶莹绿叶、通体散发着柔和翠绿色光芒的小草,正静静生长。正是“三生还魂草”!其叶脉之中,仿佛有液体般的魂力与生机在缓缓流淌,香气清新,闻之令人神魂舒泰。
“终于找到了。”林夜心中一喜,灵体飘向那株灵草。但就在他靠近泉眼三丈范围时,异变陡生!
那具盘坐的白骨,空洞的眼眶中,猛地燃起两团幽绿色的魂火!与此同时,一股不弱的残魂威压轰然爆发,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的层次!白骨“咔咔”转动头颅,望向林夜,下颌开合,发出艰涩沙哑的声音,带着无尽沧桑与一丝疯狂:
“擅闯……洞府……觊觎……吾之灵草……死!”
话音未落,白骨抬起右臂骨指,对着林夜灵体,凌空一点!一道凝练无比、蕴含阴寒死气的碧绿指芒,撕裂空气,激射而来!速度之快,远超炼气修士!
这洞府主人,竟在坐化前,以秘法将一丝残魂与执念封于骸骨之中,守护这株他视若性命的“三生还魂草”!
若是寻常炼气修士,甚至是筑基初期,面对这蕴含死者执念与阴气的突然一击,恐怕也要手忙脚乱,甚至吃个大亏。但林夜是何等存在?纵然只剩残魂灵体,但其本质是融合了三大至高法则雏形的“混沌道种”,眼界、经验、对力量的运用,远超此界修士想象。
面对袭来的碧绿指芒,林夜灵体不闪不避,只是轻轻“呵”出一口气。
这口气,并非实质,而是灵体魂力引动道种,演化出的一缕微弱的、蕴含“寂灭归墟”真意的魂力波动。
“散。”
噗——!
那来势汹汹、足以洞穿金石的碧绿指芒,撞上这缕魂力波动,如同烈火遇上了冰水,瞬间凝固,继而寸寸崩解,化作点点碧绿荧光,消散在空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嗯?”白骨眼眶中的魂火剧烈跳动,显露出惊疑,“你……不是炼气……你是……”
它感应到了林夜灵体散发出的、那凌驾于寻常魂力之上的、漠然高远的道韵,虽然微弱,却让它这缕残魂本能地战栗。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了,何必强留。”林夜灵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直指本心的力量。他再次抬手,这次是对着那具白骨,虚虚一按。
“混沌……净化。”
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灰白光芒,自林夜掌心流淌而出,笼罩了那具白骨与其内的残魂。光芒之中,蕴含着混沌的包容与寂灭的终结,更有一丝微弱的、源自生命源晶的净化之意。
白骨眼中的魂火剧烈挣扎,但在这股超越它理解层次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那缕残存的执念与怨气,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魂火逐渐黯淡,最终熄灭。白骨失去了最后支撑,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彻底化为凡骨,再无一丝灵性。
洞府内,重归寂静。只有那株“三生还魂草”,依旧散发着诱人的生机光芒。
林夜灵体飘至泉眼边,仔细端详这株灵草。三片草叶晶莹剔透,内部魂力充盈,生机盎然,确已成熟,药效正佳。以此草为主药,辅以他之前换取的“安魂散”以及其他几味常见辅药(可从坊市购得或在山中寻觅),他有把握炼制一炉“定魂丹”,足以让他残魂彻底稳固,灵体凝实大半,甚至可初步尝试凝聚一具简易的“灵体法身”,拥有一定的行动与施法能力。
“有此灵草,恢复可期。”林夜心中一定。他没有立刻采摘,而是先走向石桌。那几件蒙尘之物,或许也有些用处。
拿起玉瓶,拔开塞子,里面空空如也,药力早已散尽。短剑材质普通,锈蚀严重,已是废铁。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探入,里面记载了一门名为《阴煞诀》的黄阶中品功法和几种粗浅的炼尸、御鬼之术,对他而言毫无价值。倒是那个破损的灰色储物袋,引起了林夜一丝兴趣。
这储物袋炼制手法粗劣,空间极小(约一立方米),且因年久失修,内部空间已濒临崩溃,但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林夜以道种之力小心探入,袋中空空,只有角落散落着几块黯淡的下品灵石和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空冥石粉?”林夜认出了那粉末,正是炼制储物袋的主要材料之一。看来这洞府主人生前,还是个不入流的炼器师或阵法师。
他心中一动,取出之前购买的那块黑色“空冥石”,与这粉末对比。黑色石头中的“空冥”波动,与这粉末同源,但更加精纯、内敛,且蕴含了某种信息烙印。看来,这石块并非天然形成,很可能是洞府主人生前制作的、记录灵草位置的特殊“信物”或“地图”,只是炼制手法独特,需特定方法(如混沌之力)才能激发。
“倒是个有心人,临死前还想着后人或许能凭此找到他的遗泽,可惜……”林夜摇摇头,若非他,这洞府与灵草,不知还要尘封多少岁月。
他将空冥石、灵石、空冥石粉,连同那枚记载《阴煞诀》的玉简(或许日后有用)一并收起。那柄废剑和空瓶则弃之不顾。
最后,他回到泉眼边,小心翼翼地将“三生还魂草”连根拔起。灵草离土,光华更盛,清香扑鼻。林夜以道种之力将其封印,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洞府内虽然简陋,但此地隐蔽,且有残存禁制遮掩,灵气也比外界稍浓,是个暂时落脚、炼制丹药的好地方。他决定在此闭关,先炼制“定魂丹”,稳固神魂。
他走到那散落的白骨旁,轻轻一叹,弹指射出一缕混沌真火,将其化为灰烬,算是让其彻底安息。然后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取出“三生还魂草”、“安魂散”以及其他几样早已准备好的辅助药材(一些在山中采集的、有安神效果的草药)。
“没有丹炉,没有地火……便以混沌为炉,以魂力为火,以道种为引,炼制这‘定魂丹’!”
林夜灵体双手虚抱,混沌道种自眉心浮现,缓缓旋转,垂落道道灰白气流。他将主药、辅药依次投入道种下方的灰白气流中。气流翻滚,如同炉火,将药材包裹、炼化、提纯。整个过程,全靠他对药性的精准把握,对混沌之力入微的操控,以及道种对能量的转化与调和。
这对于曾是炼丹宗师(在星海时有所涉猎)、又掌控混沌大道的林夜而言,虽然条件简陋,但并非不可能。只是对魂力消耗极大,需万分小心。
洞府内,时间悄然流逝。灰白气流如同丹炉,内部药液翻滚,杂质被剔除,精华被萃取、融合。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令人神魂舒泰。
三日后。
灰白气流猛地一缩,中心处,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暗金、表面有云纹流转的丹药滴溜溜成型,散发出浓郁的定魂安神之气。
定魂丹,成!而且一炉三丹,品质上佳!
林夜灵体略显黯淡,消耗不小,但眼中却充满喜色。他毫不犹豫,取出一枚定魂丹,纳入口中(灵体可吸收药力)。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磅礴、却又异常柔和的药力洪流,直冲识海,滋养残魂。林夜只觉神魂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前所未有的舒适与稳固。残魂上的裂痕飞速愈合,魂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凝实。灵体变得更加清晰,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是依旧略显透明。
一枚丹药炼化完毕,林夜感觉神魂稳固了五成不止!他又服下第二枚。
当第二枚定魂丹药力吸收大半时,他的残魂已彻底稳固,魂力充沛,灵体凝实如玉,散发出莹莹宝光。他心念一动,灵体甚至可以短暂地模拟出筑基初期的威压!
“是时候,尝试凝聚‘灵体法身’了。”林夜感受着体内充沛的魂力与道种之力,目光坚定。灵体法身,以魂力为骨,以灵气为肉,以道种为核心,虽非真正肉身,但可承载更多力量,行动更为自如,且具备一定的施法与防护能力。
他运转《混沌衍道经》中记载的一门秘术“灵胎塑形诀”,以混沌道种为中心,引导魂力与从洞府、以及定魂丹残留药力中汲取的灵气,开始缓缓塑造一具与前世有八九分相似、但更显年轻俊朗的灵体法身。法身通体呈半透明的玉色,内部有混沌气流与三色光晕隐隐流转。
这个过程比炼丹更慢,也更精细。足足耗费了七日。
七日后,洞府内,一具高约七尺、剑眉星目、气质出尘的年轻男子法身,静静悬浮。法身睁开双眼,眸中混沌生灭,深邃莫测。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如臂使指,虽然依旧是能量体,但比之前虚幻的灵体强了何止十倍!以这法身,足以施展部分低阶混沌神通,战力可媲美筑基中期,甚至后期!
“终于,有了几分自保之力。”林夜(法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看向洞府出口,目光仿佛穿透山石,望向外界。
是时候,离开这里,去那青岚宗坊市,换取更多资源,并打探关于“筑基丹”与“三大宗门小比”的详情了。恢复之路,正式迈出关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