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避福伯家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凌玥一边努力适应苏红豆的身份,学着用粗布擦拭桌椅、用土灶生火做饭,一边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观察院子周围的动静上。
她知道,特务的监视绝不会是一时兴起,只要陆承泽的地下党身份一天没暴露,福伯家就始终处于危险的漩涡中心。
清晨天刚蒙蒙亮,凌玥就会借着打水的机会,悄悄观察巷口的动静。
第一天,她看到一个穿着短褂、挑着货郎担的男人,在巷口来回走动了三趟,担子上的针头线脑几乎没动过,目光却总往福伯家的方向瞟;
第二天,一个背着旧书包的“学生”蹲在巷口的石头上,假装看书,可书本拿反了都没察觉,手指却在偷偷数着福伯家进出的人数;
第三天,一个推着小车卖豆腐的小贩,在福伯家院门外“吆喝”了半个时辰,豆腐一块没卖出去,反而把小车停在能看清院子的位置,时不时探头往里张望。
这些人伪装得看似普通,却逃不过凌玥的眼睛——他们的眼神太过刻意,动作里藏着掩饰不住的警惕,与这条小巷里百姓的麻木或疲惫格格不入。
凌玥心里清楚,这是特务在布控,他们在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旦找到陆承泽与福伯联系的证据,就会立刻动手。
最让凌玥担心的,是陆承泽交给福伯保管的情报。
按照原剧情,那些情报是地下党传递的日军布防图,一旦落入特务手中,不仅福伯会性命难保,整个镇上的地下党网络都可能被摧毁。
她开始利用打扫院子、晾晒衣服的机会,仔细观察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梧桐树下的石缝、菜园里的土垄、屋檐下的瓦片、甚至是福伯劈柴的柴堆,她都一一排查,希望能找到情报的藏身处。
可连续两天,凌玥都毫无收获。
福伯做事极为谨慎,藏东西的地方必定是隐蔽到极致的。
直到第三天下午,福伯拿着钱袋去镇上买米和煤油,院子里只剩下凌玥一个人。
她提着水桶,准备给菜园里的白菜浇水,走到院子角落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是一个破旧的粗陶花盆。
花盆约莫有半人高,表面布满了裂纹,里面种着一棵早已枯萎的月季花,干枯的枝桠歪歪扭扭地指向天空,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很久。
凌玥弯腰想把花盆扶起来,却发现花盆比想象中轻很多,而且底部似乎有些松动。她蹲下身,仔细观察花盆底部,发现边缘有一圈淡淡的划痕,像是被人撬动过的痕迹。
一个念头突然在凌玥脑海中闪过——情报会不会藏在这里?
她屏住呼吸,双手握住花盆两侧,轻轻往上一提。
花盆被顺利搬开,露出下面一块平整的青石板。
凌玥的心怦怦直跳,她用手指抠住青石板的边缘,稍微用力一掀,石板下面竟然有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铺着一层油纸,油纸上放着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包裹的大小和形状,正好符合情报的特征。
凌玥小心翼翼地拿起包裹,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质感,她知道,这就是陆承泽交给福伯的情报。
她没敢打开看,生怕留下痕迹,快速将包裹放回暗格,盖好青石板,再把花盆挪回原位,用脚轻轻踩实周围的泥土,尽量恢复原样。
就在她直起身,准备继续浇水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院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中等身材,黑色长衫,左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正是那天在梧桐树下徘徊的八字胡特务!
凌玥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低下头,假装继续给白菜浇水,手里的水瓢却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水花溅到了裤脚上都没察觉。
那个特务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院门外的梧桐树下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像普通路人一样四处张望,可目光却一次次掠过院子,甚至停留在凌玥身上。
凌玥能感觉到,他的视线里带着探究和怀疑,仿佛在确认院子里的动静。
他站了约莫一分钟,似乎想推门进来,手都已经碰到了门帘,却又突然收回,转身在巷口来回走了两趟,像是在等待什么。
凌玥知道,不能再等了。
这个特务的出现,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再把情报藏在花盆下,随时可能被发现。
她快速放下水瓢,假装擦汗,用袖子遮住脸,快步跑回屋里。
进屋后,她第一时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凌玥的视线落在床尾一个旧布包上——那是福伯给她装衣服的布包,布料粗糙,颜色已经泛黄,上面还打了两个补丁,看起来毫不起眼。
凌玥立刻走过去,打开布包,把里面的几件粗布衣服拿出来,然后快步回到院子里,再次搬开花盆,取出暗格里的情报包裹。
她把包裹紧紧攥在手里,快步跑回屋里,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塞进衣服的夹层里——那是她特意缝的一个小口袋,平时用来放苏红豆的旧银镯子,现在正好用来藏情报。
她将衣服重新叠好,放进布包,拉上布包的绳子,又在布包外面套了一个装杂物的麻袋,看起来就像是要丢弃的旧衣服。
做完这一切,凌玥刚把布包放在床底下,院门外就传来了福伯的脚步声,还有他和邻居打招呼的声音。
凌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屋门,假装在收拾院子里的杂物。
福伯提着米袋和煤油灯走进院子,看到凌玥脸色苍白,额头还带着汗,便放下东西走过来,关切地问道:“红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凌玥看了一眼院门外,确认没有可疑人员,便拉着福伯的胳膊,快步走进屋里,轻轻关上门,压低声音说:“福伯,出事了!刚才那个穿黑长衫、留八字胡的特务又来的,就在院门外徘徊,我看他肯定是盯上咱们家了。还有,您藏在花盆下的情报,我找到了,那里太危险了,我已经把它藏在我的布包里了,咱们得赶紧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转移!”
福伯听到“特务”和“情报”两个词,脸色瞬间变了,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眉头紧紧皱着:“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我还以为能再藏几天。”
他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显然在快速思考对策。
片刻后,福伯停下脚步,眼神坚定地说:“后院有个废弃的地窖,是以前用来存放过冬蔬菜的,后来因为受潮,就很少用了,上面盖着木板,还堆了些柴禾,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咱们把情报藏到地窖里去,那里应该安全。”
凌玥连忙点头:“好,咱们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
福伯走到墙角,拿起一把铁锹和一盏煤油灯,对凌玥说:“你把布包带上,跟我来。”
凌玥弯腰从床底下拖出布包,紧紧抱在怀里,跟着福伯往后院走。
后院比前院更窄小,角落里堆着一堆干枯的柴禾,柴禾旁边放着一块破旧的木板,木板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确实很久没人动过。
福伯放下铁锹,蹲下身,用袖子擦去木板上的灰尘,然后双手抓住木板边缘,用力一掀——木板被掀开,露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地窖口,一股潮湿的霉味从里面飘出来,带着泥土的气息。
福伯点燃煤油灯,一手提着灯,一手扶着地窖壁,率先跳了下去。
地窖约莫有两米深,底部很平整,堆放着几捆干枯的稻草,还有几个空的陶罐,角落里整齐地码着一些过冬的白菜和土豆,显然是福伯之前存放的。
“你下来吧,小心点。”福伯在下面喊道。
凌玥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地窖口的边缘,慢慢往下跳。
福伯伸手扶住她,帮她站稳。
凌玥打开布包,从衣服夹层里取出情报包裹,递给福伯。
福伯接过包裹,走到地窖最里面的角落,用铁锹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把包裹放进去,再用泥土盖好,又在上面放了两个空陶罐,做好伪装。
“这样应该就安全了,除非他们把整个地窖翻过来,否则绝对找不到。”福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松了口气。
凌玥也跟着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嗯,这里这么隐蔽,特务肯定想不到。”
两人顺着地窖壁爬上来,福伯把木板盖回原位,又将柴禾堆在上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就在他们刚拍掉身上的灰尘,准备回前院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家吗?我们是镇上的联防队,奉命进行例行检查,快开门!”
凌玥和福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联防队,说白了就是特务的爪牙,他们这个时候来“例行检查”,显然是有备而来。
福伯深吸一口气,对凌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保持冷静,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朝着前院走去:“来了,别敲了,这就开门。”
凌玥跟在福伯身后,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悄悄摸了摸怀里的布包——虽然情报已经转移,但布包上还残留着可能引起怀疑的痕迹,她必须更加小心,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福伯走到院门前,慢慢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每个人腰间都别着一把手枪,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为首的正是那个留着八字胡的特务,他看到福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东西,动作挺慢啊,是不是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福伯强装镇定,拱了拱手:“官爷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家里除了柴米油盐,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开门慢了点,还请官爷见谅。”
八字胡特务没理会福伯的解释,带着人直接走进院子,目光四处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凌玥站在福伯身后,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胆小怯懦,避免引起特务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