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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注视”降临的瞬间,万物凝滞。并非空间的冻结,而是一种更为根本的、仿佛连时间流逝与因果律动都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的诡异感觉。林枫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为了某种巨大实验台上被剥离了一切伪装的标本,每一个念头,每一缕能量的流转,甚至寂灭之心最深层的律动,都在那绝对客观、冰冷无情的“目光”下,无所遁形,被解析,被记录。

归墟烙印自主爆发出强烈的灰芒,试图对抗这股窥探,但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仅仅能护住林枫意识核心最后一点清明不被彻底同化,却无法驱散那笼罩一切的“注视”。他动弹不得,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超越他理解范畴的审视。

没有声音,没有意念交流,只有纯粹的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星河,冲刷着他的存在。他“看”到自身的生命轨迹被拉成一条清晰的线,从现代社会的平庸,到穿越成为楚尘的愕然,再到掠夺机缘的决绝,一次次生死边缘的挣扎……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摊开的书页,被那目光一页页翻阅。甚至,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思的、关于“归墟”真意的模糊感悟,也被剥离出来,加以“分析”与“评估”。

这是一种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体验,是存在本身被否定的虚无感。

就在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在这无尽的解析中彻底涣散,归于绝对“数据化”的虚无时,那庞大的信息洪流骤然一滞。

“注视”的焦点,似乎越过了他本身的经历与力量,牢牢锁定在了他胸膛内那颗跳动的寂灭之心,以及眉心那枚新鲜烙印的归墟印记之上。尤其是那枚归墟烙印,仿佛引起了“观测者”某种特殊的“兴趣”。

随即,一股更加隐晦、却更加深入本质的扫描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剖析寂灭之心与归墟烙印的结构,探寻其与这片归墟之地的深层联系,甚至……试图追溯那赋予他“墟”之传承的源头!

寂灭之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归墟烙印的光芒也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被寸寸剥离、分解。

就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异变再生!

那一直沉寂的、源自“古”之意志的墟塔,仿佛被这深入本质的窥探所激怒,塔身那万千裂痕之中,陡然亮起了无数古老而黯淡的符文!一股远比林枫所掌控的更加古老、更加苍凉、仿佛代表着归墟最初秩序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触及逆鳞,轰然苏醒!

虽然这股意志似乎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完全展现,但其爆发出的那一瞬间的威势,竟强行干扰了那无所不在的“注视”!

“未知变量……干扰评估……”

“协议冲突……优先级重定……”

“标记目标:‘异常传承者’,‘不稳定权柄载体’……”

“风险等级:高。潜在污染源。建议……持续观测,必要时……执行‘格式化’。”

一段冰冷、机械、不含任何感情,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规则的意念碎片,如同断线的代码,突兀地切入林枫近乎停滞的意识海。

紧接着,那笼罩一切的“注视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林枫清晰地感觉到,并非消失,而是……转换了模式。从之前肆无忌惮的深入解析,转变为一种遥远的、隐于幕后的、持续的“监控”。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标记”已然烙入了他的存在本质,与那归墟烙印及幽冥印记纠缠在一起,再也难以分割。

压力骤消,林枫猛地喘了口气——虽然在这归墟中并无空气可言——灵魂却传来一阵极度的虚弱与刺痛。刚才那一刻,他真正是在彻底的湮灭边缘走了一遭。

“观测者……格式化……”他咀嚼着那冰冷意念留下的碎片信息,心中寒意更甚。这所谓的“观测者”,视万物为数据,视超出其掌控的存在为“病毒”或“污染源”,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墟塔的古老意志在爆发那一瞬后,再次陷入了沉寂,塔身符文黯淡,仿佛耗尽了积攒无数岁月的力量。

不能再停留了!必须立刻离开!

林枫强压下灵魂的不适与心中的惊涛骇浪,再次全力催动归墟烙印。这一次,回归路径的构筑顺利了许多,那遥远的、与星陨阁后山竹林通道的连接点变得清晰起来。

灰色的光芒将他包裹,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归途并非一帆风顺。

就在林枫的身形即将彻底没入空间通道的刹那,异变又起!并非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源自他自身!

他眉心的幽冥魂珠印记,在被那“观测者”目光深入扫描后,仿佛发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异变!原本只是作为标记和能量源头的印记,此刻竟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一种极其活跃、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波动!

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枚得自叶凡溃散后、被归墟之力暂时封存的、属于幽冥主宰的那一缕精纯本源(此前试图遁走被捕捉),竟与这异变的魂珠印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嗡嗡——!”

魂珠印记灼痛到极致,那缕被封印的幽冥本源猛地冲破束缚,化作一道细小的黑色流光,并非攻击林枫,而是……一头扎进了他正在构筑的空间通道之中!

“不好!”林枫脸色剧变,想要阻止已是不及!

那幽冥本源融入通道的瞬间,原本稳定的灰色通道光芒骤然掺杂进了一丝不祥的黑色!通道的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内部传来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借助幽冥本源与魂珠印记的联系,强行干扰甚至……篡改他回归的坐标!

是幽冥主宰!祂竟然能借着“观测者”扫描造成的短暂混乱与印记异变,隔着无尽时空进行如此精准的干扰!

林枫闷哼一声,感觉自身与通道的联系变得岌岌可危,回归的路径正在偏离预定的方向,被强行拖向某个未知的、充满幽冥气息的坐标!一旦被拖过去,等待他的绝对是幽冥主宰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

他疯狂催动归墟烙印,试图重新稳定通道,驱逐那幽冥力量的污染。灰黑两色光芒在通道内激烈交锋、侵蚀,使得整个通道如同风暴中的舢板,剧烈颠簸,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将他抛入未知的空间乱流!

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归墟权柄与幽冥意志隔着无尽虚空的对决!林枫将新获得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归墟烙印光芒大放,强行镇压、同化着那不断滋生的幽冥之力。他的嘴角再次溢出了灰色的血液,灵魂与肉身都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终于,在通道即将彻底崩溃的前一瞬,归墟之力勉强占据了上风,将那缕幽冥本源及其带来的干扰暂时压制、湮灭!通道的结构重新趋于稳定,那被篡改的坐标也被强行扭转了回来,牢牢锁定在星陨阁后山!

“噗——!”林枫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但眼神却无比锐利。他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用尽最后的力量,驾驭着这残破不堪的通道,朝着那熟悉的坐标,猛地冲了过去!

眼前光影疯狂扭曲、变幻,熟悉的宗门气息越来越近……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骼欲裂的痛楚,林枫重重地摔落在坚实而冰冷的地面上。浓郁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淡淡的星辰之力与幽冥死气混杂的熟悉气息,瞬间涌入他的鼻腔。

他回来了!回到了星陨阁!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景象,一个焦急无比、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少主!您终于回来了!太好了!阁主他……阁主他为了维持封印,独自进入后山禁地已经三天了!刚才里面传来巨响,然后……然后封印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了!苏姑娘和几位长老想进去,都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挡在了外面!”

林枫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浑身染血、气息虚弱的影三正半跪在不远处,脸上充满了绝望与急切。而他的目光越过影三,看向后山竹林的方向——那里,原本被父亲星辰之力封印的区域,此刻已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纯粹黑暗所笼罩!

那黑暗,散发出与幽冥主宰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冰冷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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