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陵的指尖刚触到断虎符,掌心便像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
骨茬刺破皮肤的痛意还未涌上来,眼前先炸开一片血雾。
他看见大楚的校场被大火吞没,亲卫队长程野浑身浴血,背着昏迷的萧承煜撞开火墙。
箭雨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程野的后背很快成了刺猬,却仍用最后力气将半块虎符塞进萧承煜怀中:“走!
我们替你扛着——“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贯穿他咽喉,血沫溅在虎符上,凝成暗红的疤。
幻象突然碎裂,陈九陵猛地踉跄一步,眼眶烧得发疼。
碑底那具无头骸骨的肩甲残片,与程野战死时穿的玄甲纹路一模一样。
他喉间腥甜翻涌,突然蹲下身,双手扣住青铜碑底部凸起的云纹:“你们当年替我扛着......”指节因用力泛白,“今天——换我来!”
肌肉纤维在瞬间绷成铁索,陈九陵暴喝一声,脊椎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万斤巨碑被他硬生生扛了起来,碑身刻满的青黑符文骤然亮起,第一波震荡波顺着手臂窜进经脉,像有无数钢针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肩胛处的皮肤“噗”地裂开,鲜血顺着铠甲缝隙往下淌,在沙地上晕开暗红的花。
“九陵哥!”苏绾的声音带着破音。
她半跪在崖边,听骸杖重重敲击地面,沙粒在杖尖凝成细小的漩涡:“碑底压的是归冥钟残脉!
再走二十步地脉要塌!“她指尖快速掐算着沙流走向,额角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上,”哑童!
静频箔点第三道!“
蛊哑童早把巴掌大的金箔塞进嘴里嚼碎,混着血沫吐向空中。
金粉在七道锁龙链间炸开,像撒了把碎星子,原本整齐的锁链频率顿时乱了套。
他又抄起腰间的铜铃摇了三下,沙地里突然钻出三条沙蟒,用身体缠住最近的锁链猛拽——这是苏绾教他的“以毒攻毒”,用尸蟒的蛮力干扰封印。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玉衡子的道袍被沙暴掀得猎猎作响,他狠狠咬破指尖,在星盘上画出血符,“黑铠卫!
镇龙印!“
三具黑铠卫从沙雾里冲出来,面甲下的眼窝泛着幽绿鬼火。
他们的铁甲缝隙渗出黑雾,与地下尸蟒的腥气连成一片——原来这些人早被炼成尸傀,专克高武修士的气血爆发。
最前面的黑铠卫铁爪成钩,直掏陈九陵后心,爪尖带起的风割得他后颈生疼。
陈九陵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得瞳孔骤缩。
他腾出一只手按在碑面,体内残存的地火顺着“灼炎疗息意”逆导,顺着碑文符线疯狂游走。“轰!”局部禁制被引爆,两名黑铠卫当场炸成血雾,第三具的右臂被冲击波撕断,拖着半截肠子踉跄后退。
“第二试,不在力,在心。”老矛灵的残魂浮现在碑顶,矛尖的锈迹簌簌掉落,“你若只为夺矛,必死于此。”
陈九陵的战魂虚影在身后明灭不定,玄甲上的血珠被震得四处飞溅。
他仰头盯着老矛灵,喉结滚动:“我不是为了夺!”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吐血,“我是来接他们回家!”
青铜碑突然剧烈震颤。
那具无头骸骨的臂骨“咔”地抬起,指向前方沙丘。
陈九陵顺着方向望去,沙粒被震开的瞬间,一面半埋的残破帅旗露了出来,旗角的金线虽已褪色,却仍能勉强认出个“萧”字——大楚镇北军的帅旗。
“走!”他咬着牙继续往前挪,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碾出血印。
肩胛骨的伤口里翻出白森森的骨茬,却被他用内劲强行压着不往下掉。
战魂虚影里的玄甲军残魂突然齐声呐喊,替他扛住了半座碑的重量。
“第七锁!”玉衡子的星盘发出刺目蓝光,最后一道锁链即将扣上矛冢封印。
陈九陵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在瞥见帅旗的刹那爆发出一声嘶吼:“兄弟们——我回来了!”
地动山摇。
百丈内所有大楚兵器残片同时震颤,断刀、残剑、锈戟从沙里“唰”地立起,矛头全部指向矛冢核心。
陈九陵单膝跪地,鲜血混着沙粒渗进地缝,他感觉有滚烫的东西从地心涌上来,顺着双腿往身体里钻——是那些战死的玄甲军残魂,在借他的躯体重生。
暗金光芒自地心升起,贯穿天际。
破阵矛的完整形态缓缓浮现,通体漆黑如墨,矛尖缠绕着九道龙纹锁链,每道锁链都刻满大楚的镇国咒文。
最诡异的是矛柄深处,竟有一颗淡金色的心脏轮廓若隐若现,随着陈九陵的心跳微微起伏。
“嗡——”
九道龙纹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像活过来的毒蛇般相互纠缠,矛尖竟调转方向,直指陈九陵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