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苑内，茶香依旧袅袅，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重新坐下，神色自若品着灵茶的青衫少年身上，先前那指点杀化龙九重天炎烬的惊世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脑海。
死寂持续了数息，才被一阵轻微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打破。
“一……一指！就一指！”
“化龙九重天的炎烬，就这么……没了？”
“这凌尘到底是何方神圣？玄云宗何时出了这等怪物？”
“他的实力，绝对能排进此次大比前十，不，前五！”
惊叹、骇然、忌惮、探究……种种目光交织在凌尘身上。原本一些对墨家姐妹抱有想法，或是对凌尘占据幽静位置不满的天骄，此刻都彻底熄了心思，甚至不敢与凌尘的目光对视。
烈阳谷剩下的几名弟子，早已面无人色，如同丧家之犬般抬着炎烬的尸身仓皇离去，连半句场面话都不敢留。
端坐主位的七皇子，缓缓放下了僵在半空的茶杯，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他身为皇子，见过无数天才，但如凌尘这般，以化龙四重天之境，轻描淡写秒杀化龙九重天，简直闻所未闻！此子，已不能用常理度之！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雍容笑容，率先打破了沉默：“凌尘道友果然实力惊人，不愧是人中龙凤。炎烬学艺不精，自取其辱，怪不得旁人。此等扰人清静之辈，死了倒也干净。”
他三言两语，便将炎烬之死定性为“自取其辱”，既安抚了凌尘，也撇清了自己的关系，更隐隐有示好之意。
凌尘抬眼看了七皇子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并未多言。皇室中人，心思缜密，他懒得过多交集。
七皇子见状，也不以为意，反而笑容更盛：“凌道友初来皇都，想必对诸多事务尚不熟悉。本皇子虽不才，但在皇都内还算有几分薄面。道友若有何需要，或是遇到什么麻烦，尽可来寻我。”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招揽之意了。以凌尘展现出的实力与潜力，值得任何势力大力拉拢。
周围天骄闻言，皆是心中一动。若凌尘投入七皇子麾下，那七皇子在即将到来的大比中，无疑将增添一个极其强悍的助力。
然而，凌尘只是淡淡一笑：“七皇子好意心领，凌某闲散惯了，不喜约束。”
直接拒绝！干脆利落！
七皇子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凝，脸上笑容不变：“道友性情洒脱，令人钦佩。既如此，本皇子也不强求。不过，朋友总还是可以做的。”他举杯示意，“以此茶代酒，敬凌道友。”
凌尘也端起茶杯，隔空示意，浅尝辄止。
见凌尘拒绝七皇子招揽，不少天骄暗中松了口气，但看向凌尘的目光更加凝重。此子不仅实力强横，心性也如此沉稳，不卑不亢，绝非易与之辈。
一直静坐如同空谷幽兰的小公主，此刻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眸子，也终于完全落在了凌尘身上。她红唇微启，声音空灵悦耳，如同仙音：“凌公子方才那一指，蕴含的意境似乎并非单纯的火、雷、风等常见属性，倒有几分……混沌归源，万物湮灭的味道。不知公子师承何处？”
她竟一眼看出了凌尘指法中蕴含的一丝混沌真意！这份眼力，远超在场众人！
凌尘心中微动，看向这位神秘的小公主。此女气息内敛至极，连他都有些看不透，果然不简单。他淡然道：“公主殿下好眼力。些许微末伎俩，乃是凌某偶得机缘，自行参悟，并无特定师承。”
他这话半真半假，《大荒吞天诀》确实是他前世所得，今生重修，说是自行参悟机缘也不算错。
小公主闻言，眸中异彩更盛，轻轻点头：“自行参悟便能达此境界，公子之天赋，堪称绝世。”她不再多问，重新恢复了那副超然物外的姿态，但众人皆知，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皇室明珠，已然将凌尘记在了心中。
镇国公世子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灼灼地盯着凌尘，战意毫不掩饰：“凌尘！你很强！大比之时，我定要与你全力一战！”
凌尘看了他一眼，感受到对方那纯粹的战意与磅礴血气，倒是比那些心思叵测之人顺眼些，便笑了笑：“若有机会，自当奉陪。”
经此一番变故，茶会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众人依旧交谈，但话题或多或少都围绕着凌尘展开，声音也下意识地压低了许多，生怕打扰到那位煞神。
凌尘乐得清静，与墨璇低声交谈着，偶尔品尝一下案几上精致的灵果点心，仿佛刚才拍死的不是烈阳谷少谷主，而真的只是一只吵人的苍蝇。
墨清漪坐在一旁，心情复杂难言。她原本只是碍于墨璇的情面，带凌尘来见识一番，没想到凌尘竟以如此霸道的方式，一举震慑全场，连七皇子和小公主都为之侧目。她看着身旁这个神色平淡的少年，只觉得他周身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深不可测。
“璇儿，你这位凌师兄……他平时在宗门也如此……生猛吗？”墨清漪忍不住传音问墨璇。
墨璇抿嘴一笑，传音回道：“清漪姐，这还算好的呢。在宗门里，他连仙台境的长老都……”
她话未说完，但墨清漪已然明了，心中震撼更甚。连仙台境都无惧？这凌尘的底牌，究竟有多厚？
茶会又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在一片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相继告辞离去。
七皇子在离开前，再次对凌尘表达了善意，并赠送了一枚代表其身份的客卿玉牌，言明持此玉牌可在皇都内享受诸多便利。凌尘略一沉吟，便收下了。没必要处处树敌，些许便利，不要白不要。
小公主则是深深地看了凌尘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便在宫娥的簇拥下飘然离去。
镇国公世子则是重重拍了拍凌尘的肩膀，留下一句“大比见”，龙行虎步地走了。
返回别院的马车上，墨清漪依旧有些恍惚。今日茶会，可谓一波三折，而这一切，都源于身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
“凌公子，今日之后，你在皇都怕是彻底扬名了。不过，烈阳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谷主乃是仙台境大能，且极其护短……”墨清漪不无担忧地说道。
凌尘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闻言只是淡淡道：“仙台境？希望他比司徒雄耐打一些。”
墨清漪：“……”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无法以常理揣度的怪物！
马车轱辘，碾过皇都平整的青石路面。凌尘知道，真正的风暴，随着大比的临近，才刚刚开始酝酿。而今日，不过是一道开胃的前菜。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厢，望向了皇都中心，那气运最为鼎盛之地。
那里，才有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