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蹲在御花园的草地上，看着寿安郡主把最后一根竹篾绑在风筝骨架上，忍不住提醒：“两边的竹篾得一样长，不然飞起来会歪——就像写代码时的对称逻辑，左括号和右括号得配对。”
郡主噘着嘴调整竹篾：“知道啦，上次那个歪脖子风筝就是因为这个。”她手里的风筝是只蝴蝶形状，翅膀上糊着明黄色的纱纸，边缘还沾着亮晶晶的金粉——这是她从尚衣局讨来的边角料。
自从上次风车叶片被狂风刮得差点散架，小满就一直在琢磨：不同风速下，风车的效率到底有什么变化？他试过用布条绑在竹竿上，看布条飘起来的角度，但总觉得不够精确。直到前几日看到小太监们放风筝，突然灵光一闪——风筝不就是天然的风速计吗？
“今天咱们做三个实验。”小满从布包里掏出三个大小不一的风筝，“第一个是你这个蝴蝶，用的纱纸最轻；第二个是纸鸢，用桑皮纸做的，中等重量；第三个是硬板纸糊的老鹰，最重。”他又拿出一卷细线、一个沙漏和一本册子，“等会儿放飞后，咱们测三样东西：风筝线被拉得有多紧，多久能飞到三丈高，还有线轴转动的速度——这些数据都记下来，就能画出‘风速-风筝重量’的关系图了。”
郡主眨眨眼：“就像你上次画的‘风车转速-灌溉量’图？”
“聪明！”小满点头，“这叫数据可视化。光看数字看不出规律，画成图就一目了然了。”
正说着，几个小太监扛着梯子过来了，帮着把风筝线的一端固定在廊下的柱子上。郡主捧着蝴蝶风筝跑到草地上，迎着风跑了几步，蝴蝶翅膀颤了颤，慢悠悠地飞了起来。
“放线！”小满喊道。
郡主转动线轴，黄色的风筝越飞越高，细细的风筝线被拉得笔直。小满用手指捏着线，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拉力：“记下，蝴蝶风筝，拉力弱，升空时间两刻钟，线轴转一圈用三息。”
郡主趴在草地上，用炭笔在册子上写：“蝴蝶：拉力弱，2刻钟，3息\/圈。”她忽然抬头问：“为什么要用不同重量的风筝？”
“因为风速一样时，重的风筝飞得慢，轻的飞得快。”小满解释，“就像不同功率的电机，同样的电压下，负载重的转得慢。咱们通过风筝的表现反推风速，就能知道哪种重量的风筝最适合测风速——这叫‘参数校准’。”
接下来放的是桑皮纸鸢。这只风筝飞得比蝴蝶稳，线轴转动的速度也快些。小满让小太监在风筝线上每隔一尺系一个小铃铛，风一吹，铃铛就叮铃铃地响，飞得越高，铃声越密。
“你听，三丈高的地方铃声比地面密，说明高处风更大。”小满指着空中，“风车的叶片在高处，所以实际受风比地面测的要大——这就是为什么上次计算错了，没考虑到高度差。”
最后放的是硬板纸老鹰。这只风筝最重，费了三个小太监才勉强放飞，线轴转得很慢，线也没绷得太紧。郡主看着老鹰在半空晃晃悠悠，忍不住笑：“它好像不太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风力不够托住它。”小满看了眼沙漏，“飞到三丈高用了四刻钟，比蝴蝶慢了一倍。”他在册子上画了三个简单的小人，分别举着三个风筝，旁边标上数字，“这就是简易的柱状图，一眼就能看出哪个风筝飞得最快。”
太阳升到头顶时，三个风筝的实验数据都记全了。小满把册子摊开，用炭笔在背面画了条横线当横轴，标上“风速”；竖轴标上“风筝表现”，然后根据记录的时间和拉力，在不同位置点上圆点，再用线把圆点连起来。
“你看这里。”他指着图上的折线，“当风筝线拉力中等，升空时间在两刻钟到三刻钟之间，线轴转速稳定时，对应的风速大概是三级——这时候蝴蝶风筝飞得最稳，纸鸢次之，老鹰有点吃力。”他又画了条竖线，“超过这个风速，蝴蝶风筝会被吹得左右晃，反而测不准；低于这个风速，老鹰根本飞不起来。”
郡主凑近了看，忽然拍手：“所以三级风是最适合风车的！上次那个狂风天，肯定超过五级了，所以叶片才会晃得厉害。”
“答对了！”小满揉了揉她的头发，“这就是你的编程作业——用实验找规律，用数据说话。比宫斗简单吧？”
郡主把册子抱在怀里，认真地点头：“嗯！宫斗里的人说的话都不算数，可风筝不会骗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个竹制的小玩意儿，形状像个线轴，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这是我让工匠做的‘计数器’，”郡主解释，“放线时转一圈，上面的指针就动一格，不用再数着玩了——就像你说的‘自动化工具’。”
小满拿起计数器，看着上面精细的刻度，心里忽然暖暖的。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孤独的代码开发者，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独自写着程序，而现在，似乎有了第一个愿意跟他一起debug的人。
“走，”小满把风筝线收起来，“咱们把数据整理好，给工部送去——以后风车遇到超过三级的风，就得停下来‘休息’，这叫‘过载保护’。”
郡主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地说：“那我能不能给这个方法起个名字？叫‘风筝算法’怎么样？”
“好名字。”小满回头笑，“比那些‘星象算法’靠谱多了。”
两人的笑声穿过花丛，惊起几只蜜蜂。郡主手里的册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第一页上，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编程作业一：风筝与风。结论：做事要像放风筝，既要懂方法，也要看时机。”
而在册子的最后一页，她画了两个小小的简笔画：一个蹲在地上画图，一个举着风筝线，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灵虚子老师和他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