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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吞噬了最后一点泛黄的纸页,灰烬如同黑色的蝶,在尚药局后院带着药味的晚风里盘旋、消散。沈璃站在土坑边,指尖残留着灼热的气息和纸灰的粗糙感。那本记载了鬼针草与沉水香配伍的残册,连同其他被陈司药斥为“垃圾”的故纸,已彻底化为乌有。心口空落落的,仿佛被剜去了一块。但那股空,转瞬便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决心填满。

她拍去手上的灰,转身走向西偏院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小屋。脚步踩在青砖上,沉而稳。推开门,熟悉的潮湿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点灯,借着屋顶破洞漏下的惨淡月光,走到土炕边,从贴身衣物里摸出那个油纸包。

油纸一层层展开,露出几根寒光内敛的银针,和几片边缘磨损、字迹模糊的纸片——师父的香药心得。指尖珍重地抚过那些娟秀的字迹,冰凉的触感奇异地压下了胸中翻腾的不甘与灼痛。

她拿起一根银针,在狭窄、霉味弥漫的空间里,对着虚空,无声地、一遍遍地刺出。动作精准,稳定。每一次刺出,都像是在无声地呐喊:烧了又如何?只要这双手还在,只要这颗心不死,那些被焚毁的智慧,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在她手中重现!

西偏院的日子,如同巨大的石碾,缓慢而沉重地滚动着。天未亮,沈璃已在冰冷的石槽边掬水洗脸,囫囵咽下硬如石子的粗面窝头。然后便是无休止的劳作。

晒药场上,巨大的竹匾如同金色的囚笼。烈日灼烤着脊背,汗水浸透粗布短褐,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沈璃和几个沉默的药童一起,挥动着沉重的竹耙,翻动那些吸饱了阳光的药材。菊花、甘草、白术、当归……每一种药材翻动的力道、频率、时机,都关乎药性存留,容不得半分差错。陈司药如同幽灵,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任何角落,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每一片翻动的叶片。

“甘草根翻得太慢!底下的要闷黄了!”

“当归!当归片要轻!你想把它捣成泥吗?!”

平板冰冷的声音,带着刀锋般的锐利,随时落下。

更多的时间,沈璃被困在小小的西偏院里。分拣,研磨。

新到的药材混杂着泥土、砂石、枯枝败叶,甚至虫蛀霉变的劣品。沈璃那双曾被丽嫔视为“匠气”的手,在日复一日的触摸中,变得如同最精密的工具。指尖拂过黄芩的断面,便能感知其干燥的程度和内部是否有虫蚀;鼻翼微动,便能从浓烈的药味中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变气息。她分拣出的药材,等级清晰,纯净度极高,连最挑剔的陈司药,也渐渐挑不出明显的错处。

研磨则是纯粹的体力酷刑。沉重的石药碾,冰冷坚硬,每一次推动,都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碾轮与碾槽摩擦,发出沉闷单调的“嘎吱”声,汗水顺着鬓角、下颌、脊背不断滚落,在脚下的青砖上洇开深色的印记。手臂酸痛欲折,掌心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结成厚厚的老茧。粗粝的药粉混合着石屑,沾满双手,呛入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粉尘的刺痛。

王五和另外几个药童早已麻木,眼神空洞,动作机械,如同上了发条的木偶。沈璃却不同。每一次推动碾轮,她都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要将所有的郁结、不甘和对未来的渴望,都倾注在这单调的碾压之中。汗水模糊了视线,她咬紧牙关,只是更用力地推动。

当碾轮碾过质地特殊的药材时,她会刻意放慢速度,细细聆听碾轮下药材碎裂时细微的声响差异,鼻尖敏锐地捕捉着药粉散发出的、被激发出来的更深层次的、常人难以分辨的气味。贝母的清苦,半夏的辛辣,白芷的浓烈……这些细微的感知,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汇入她脑海深处那个不断扩大的药性认知之海。

陈司药的训斥如影随形:

“力道沉下去!用腰腹!光靠手臂,磨到天黑也是白费力气!”

“这枳实上的果蒂没去净!眼珠子长着是摆设吗?”

“藿香粉里混了粗梗!重磨!磨到我满意为止!”

沈璃总是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在陈司药话音落下后,低低应一声“是”,然后立刻修正错误,一丝不苟。她的沉默和高效,像一层无形的铠甲,隔绝了那些冰冷的刀锋。渐渐地,陈司药落在她身上的挑剔目光中,那最初对“关系户”的排斥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对“合格工具”的审视。偶尔,在沈璃研磨出特别细腻均匀的药粉,或者分拣出毫无瑕疵的一批药材时,陈司药那刻板的嘴角,会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张掌药那张圆润富态、总是带着三分假笑的脸,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小沈啊,”张掌药捏着嗓子,声音甜腻得如同掺了蜜的砒霜,常常在沈璃正费力分拣一筐新到的天麻时“恰好”踱步过来,“这活儿干得真细致!瞧瞧,这品相,根根都是上好的‘鹦哥嘴’!”她肥白的手指在品相最佳的天麻上流连,状似无意地捻起几根最饱满的,指尖一翻,那几根天麻便如同变戏法般滑入了她宽大的袖袋里。“年轻人手脚勤快是好事,不过嘛,”她话锋一转,细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也得懂规矩。有些东西,不是咱们该碰的,懂吗?安心做好分内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话语里藏着敲打,也藏着诱惑。

沈璃垂着眼,仿佛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只低声道:“谢掌药提点,奴婢谨记。”

张掌药满意地点点头,又踱到正在研磨珍珠粉的沈璃身边。看着石槽里洁白如雪、细腻如脂的粉末,她眼中贪婪更盛:“啧啧,这珍珠粉磨得,比宫里最好的玉容粉也不差了!小沈你这双手,真是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 她拿起旁边的小玉勺(这明显不是西偏院该有的器具),舀起满满一勺,凑到鼻尖陶醉地嗅着,“好东西啊!这光泽,这细滑,送去给贵妃娘娘敷脸,娘娘必定欢喜!” 话音未落,那勺价值不菲的珍珠粉,已悉数倒入她袖中另一个精巧的锦囊里。

沈璃推动碾轮的手没有丝毫停顿,汗水滴落,砸在冰冷的石槽边缘。她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地从旁边的袋子里又舀起一勺未经研磨的珍珠母,倒入碾槽,更加用力地推动起那沉重的石轮。石轮碾压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如同她无声的控诉。

日子在汗水、尘土、冰冷的训斥和贪婪的觊觎中滑过。沈璃如同一块被反复捶打的生铁,在磨砺中变得更加坚韧、沉静。只有在夜深人静,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那间霉味刺鼻的小屋时,真正的战斗才拉开序幕。

她小心翼翼地从墙角一块松动的青砖后,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包。打开,里面是几本薄薄的书册,纸张粗糙发黄,封面上的字迹也已模糊——《本草经集注》(残卷)、《炮炙大法》(抄本片段)、《百草拾遗》(散页)。这是她利用清理故纸库的机会,趁着陈司药不注意,冒着巨大风险,从那些即将被投入火堆的“垃圾”堆里,用最快的速度抢救出来的残篇断简!它们远不如核心书阁里的典籍珍贵完备,甚至残缺不全,字迹模糊,但对沈璃而言,却是无价之宝。

借着屋顶破洞漏下的微弱月光,或是用省下的灯油点燃一根短短的灯芯草,沈璃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光线昏暗,字迹模糊难辨。她便用手指代替眼睛,顺着竖排的墨痕,一个字一个字地摸索、辨认。遇到不认识的字、艰涩的古文、或是模糊不清的药方,她便用那根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土炕边沿的泥地上,极其小心地、一笔一划地刻划下来。

困倦如同沉重的铅块,不断拉扯着她的眼皮。她用力掐自己的虎口,用银针刺自己的穴位,用冰冷的雨水拍打脸颊,用那些残卷中晦涩难懂却又引人入胜的药理知识刺激着自己近乎枯竭的神经。

《炮炙大法》抄本上关于“半夏”的记载:“……生者戟人咽喉,须以白矾、生姜汁浸透,反复炮制,去其毒烈,存其降逆止呕之性……” 她立刻联想到白天研磨生半夏时那股刺鼻的辛辣气息,以及陈司药严厉警告不可吸入粉尘的画面。原来如此!炮制之法,是去毒存效的关键!

《百草拾遗》散页上,一行模糊的小字引起了她的注意:“……曼陀罗花,辛温,有大毒。然少许可镇咳定喘,止痛甚效。与天南星、草乌相伍,其毒倍增,顷刻毙命……” 毒!她的心猛地一跳。这深宫之中,毒,远比药更常见,更致命!她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这段关于毒物相生相克的记载,反复研读,刻入脑海。

师父教导的香药之道,在这些残缺的典籍中找到了印证和更广阔的延伸。香,不仅是怡情养性之物,更是药!沉水香行气止痛,安息香开窍醒神,苏合香辟秽祛浊……如何配伍,如何炮制,如何引导药性深入经络……这些零碎的、不成体系的片段,被她如获至宝地吸收、消化,与她自身在永巷浆洗房那场生死搏斗中获得的粗浅经验相互印证、融合。

她的目光,尤其被那些涉及药性相冲、相畏、相反的理论所吸引,被那些利用常见之物化解奇毒或制造隐秘杀机的“偏方”、“险方”所震撼。这不仅是医术,更是宫墙之内生存的另一种武器!她像一块永不满足的海绵,疯狂地汲取着一切能接触到的知识,在脑海中构建起一个关于药性、毒理、配伍的、不断扩大的、隐秘而精微的世界。

白天繁重的体力劳作,是身体的酷刑;深夜的疯狂汲取,是精神的盛宴。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颧骨微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却越来越亮,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一种对自身力量缓慢增长的确认感,支撑着她,让她在每一个濒临极限的清晨,又能挣扎着爬起来,投入到新的、周而复始的劳作中去。

机会,总是留给那些在黑暗中仍拼命伸手的人。

这天,沈璃被指派去清理库房深处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多年无人问津的药材和杂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陈旧气息。她费力地搬开几个沉重的木箱,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毫不起眼的旧藤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藤筐里,散乱地放着一些用油纸包裹的、早已干枯变色的药材标本。在几片干瘪的叶片和一段枯黑的根茎下面,她发现了一本用粗麻线装订的册子。册子很薄,封面早已丢失,纸张黄脆得如同枯叶。

她吹去厚厚的灰尘,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迹是用一种极其低廉的墨汁书写,很多地方已经洇开、模糊,但开篇几个大字还能勉强辨认——《青囊毒经·拾遗》!

毒经!

沈璃的心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库房深处光线昏暗,寂静无人,只有尘埃在微弱的光柱里缓缓浮动。她屏住呼吸,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借着高处小窗透入的微光,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

这本薄册显然只是某部更大毒经的零星摘抄或补充,内容极其零散、跳跃,字迹也潦草难辨。但里面的内容,却让沈璃看得心惊肉跳,又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禁忌深渊的大门!

“……鹤顶红(砒霜),性大热大毒,蚀肌腐骨。然若与寒水石、生石膏同煅,其毒可缓,入药少许,可治恶疮瘰疬,然用量之微,差之毫厘即死……”

“……牵机药(马钱子),味苦性寒,通络止痛。其毒猛烈,痉挛窒息而亡。然若辅以等量生甘草、防风同煎,可缓其毒烈,治风痹顽痛有奇效,然终属虎狼……”

“……断肠草(钩吻),……见血封喉(箭毒木)……相思子……”

“……解毒之道,首重相克。金石之毒,常以草木汁液化之;草木之毒,或以金石粉末制之;更有甚者,以毒攻毒,险中求生……”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记载的不仅是如何用毒,更有如何利用相生相克之理,在绝境中寻求那一线解毒的生机!其中一些利用常见药材解毒的思路,与她在永巷浆洗房那场搏命中的野路子,竟隐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加精微、更加系统!

沈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深宫之中,药与毒,生与死,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掌握毒理,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为自己,或许也为他人,争得一线生机!

她迅速将这本薄薄的《青囊毒经·拾遗》贴身藏好,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完角落,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的心,却如同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滚烫而沉重。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尚药局,乃至整个深宫最隐秘、最禁忌的核心之一。

回到西偏院,她表面依旧平静地分拣着药材,研磨着药粉,但心思却完全沉浸在那本薄册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咀嚼那些零散而危险的记载,尝试着理解那些相生相克的精妙之处,并与自己已知的药性知识相互印证。

这天下午,她正在研磨一批新到的防风。防风性温,味辛甘,是祛风解表、胜湿止痛的常用药。她推动着碾轮,感受着根茎在石槽中断裂、粉碎的细微震动和声音,鼻尖萦绕着防风特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辛香。

突然,她动作微微一顿。

不对。

这防风的气味……似乎有些过于“辛烈”了?与她之前研磨过的防风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异?而且,碾轮碾过时,那种干燥根茎特有的、清脆的断裂声,似乎也少了几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韧”感?

一丝警觉如同冰冷的丝线,瞬间缠绕上她的心头。她不动声色地放慢了研磨速度,更加仔细地感知着手中的药材。她捻起一小撮刚刚研磨好的防风粉末,凑到鼻尖,深深嗅闻。

那股辛香依旧,但在辛香之下,似乎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腥气?很淡,很飘忽,混杂在浓烈的药味里,若非她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加上对药材气味的敏锐度已被刻意训练得远超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绝不是纯粹的防风!她立刻停下手中的碾轮,快步走到那批防风的原袋旁。麻袋上贴着标签:“防风(上品),产地:北地,入库:上月廿三。” 标签是新的,墨迹清晰。

她抓起一把未经研磨的防风根,仔细查看。外形、颜色、质地,乍看之下似乎并无不妥,与她记忆中上品防风的特征相符。但当她掰断一根较粗的根茎,仔细观察断口时,瞳孔骤然收缩!

在根茎中心的木质部,靠近髓心的位置,她看到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暗紫色纹理!这紫色极其黯淡,混杂在黄白色的木质纹理中,若非她看得极其仔细,几乎无法分辨!

一个冰冷的名词瞬间划过她的脑海——紫心草!

她在师父留下的残缺笔记里见过这个名字!紫心草,外形与防风极其相似,常混杂生长,但其根茎髓心带有不易察觉的紫纹。此草性味辛燥,亦有祛风之效,但药力远逊于防风,且其性燥烈,单独服用易伤津耗气,更关键的是……《青囊毒经·拾遗》里有一句零星的记载:“……防风伪者,或掺紫心草髓,久服……暗损心脉……”

暗损心脉!

沈璃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窜起!这不是简单的以次充好!这是掺了慢性毒药!虽然紫心草的毒性极其微弱缓慢,单独使用或许只是药效不佳,但若长期服用混杂了紫心草的“防风”,对于体质虚弱或有心疾之人,无异于温水煮蛙,日积月累,必损心脉本源!最终可能悄无声息地死于“心疾”!

是谁?是谁如此大胆?又是谁,将这掺了毒草的“上品防风”送入了尚药局?是药材商以次充好?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射向不远处正悠闲地剔着指甲、监督药童干活的张掌药。张掌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对上沈璃那双异常清亮、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她脸上那习惯性的假笑微微一僵,细长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看什么看?”张掌药的声音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尖利,“活干完了?磨磨蹭蹭的!这批防风粉,陈司药等着要入药呢!耽误了贵人用药,你担待得起?”

沈璃缓缓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寒潮。她慢慢走回药碾旁,看着石槽里那堆已经研磨了大半、混杂着真正防风与慢性毒草紫心草的粉末。

她伸出手,抓起一把粉末。细腻的粉末从指缝间滑落,带着致命的隐患。

不能声张。

至少现在不能。

张掌药是管事,有无数种方法将责任推到她这个最低等的药童身上。这掺了紫心草的防风,标签是新的,入库记录是齐全的,谁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运转。如何处置这些毒粉?销毁?必然会惊动张掌药和陈司药,追问缘由,她无法解释自己如何识破紫心草。继续研磨入库?那等于亲手将毒药送入贵人的药罐!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替换!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研磨,但动作极其缓慢。同时,她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库房角落堆放废弃药材的地方。那里,有之前分拣出来、被判定为“劣品”的防风碎片——虽然药效不佳,但至少是纯粹的防风,无毒!

时间紧迫。她必须赶在陈司药来查验之前完成。

趁着张掌药背过身去训斥另一个药童的间隙,沈璃如同鬼魅般迅速行动。她飞快地抓起旁边一个装废弃药渣的簸箕,将石槽里大部分研磨好的防风紫心草混合粉末扫入其中,用其他废弃的药渣草草掩盖。然后,她冲到劣品药材堆,抓起一把真正的劣质防风碎片,飞快地倒入石碾槽中,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将其研磨成粉!

汗水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她必须保证新磨出的劣质防风粉,在色泽、细度上,与之前被替换掉的那批毒粉尽量接近!这需要她对药材质地、研磨火候有着极其精准的把握!

沉重的碾轮在她手中疯狂转动,发出急促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库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干什么呢?弄这么大动静?”张掌药不满地转过头,狐疑地盯着她。

“回掌药,”沈璃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和用力过度的沙哑,她指了指石槽,“这……这批防风根有些老硬,不太好磨,奴婢……奴婢想快点磨完。”

张掌药皱着眉,走过来看了一眼石槽里新磨出的、颜色略显黯淡的粉末,又瞥了一眼沈璃汗湿的额头和微微颤抖的手臂,眼中疑色稍退,不耐烦地挥挥手:“手脚麻利点!别耽误工夫!”

“是。”沈璃低低应道,手下动作不停,心中却长舒一口气。成了!虽然色泽略差,细度稍逊,但混杂在大量药粉中,不刻意对比,应该很难察觉。

她将磨好的劣质防风粉仔细装入指定的药罐,贴上标签。而那个装着混合毒粉的簸箕,被她不动声色地混入其他真正的废弃药渣中。

就在她刚刚做完这一切,将药罐放好时,陈司药那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她径直走向沈璃研磨的地方,拿起那个刚装满的药罐,打开盖子,用指尖捻起一小撮粉末,凑到眼前仔细察看,又放在鼻端嗅了嗅。

沈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陈司药眉头微蹙,似乎对粉末的色泽和气味略有不满,但并未深究,只是冷冷瞥了沈璃一眼:“磨得还算细。入库吧。下次注意火候,颜色不够匀净。”

“是,司药大人。”沈璃恭敬地应道,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陈司药放下药罐,目光扫过整个院子,最后落在角落里那堆废弃药材上,眉头皱得更紧:“废料堆得乱七八糟!沈璃,你,去把那边清理干净,该烧的烧掉,天黑前弄好!” 她指的是那个混入了致命毒粉的废弃药渣堆!

“是!”沈璃心头一凛,立刻应下。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后院焚烧废料的土坑里,火焰再次升腾。沈璃面无表情地将簸箕里的废弃药渣,连同那些混杂着慢性毒药的防风紫心草粉末,一起投入熊熊烈火之中。火光跳跃,映着她苍白而沉静的侧脸。

毒粉在火焰中扭曲、发黑,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在尚药局沉沉的暮霭里。一同被烧毁的,似乎还有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她知道,自己刚刚躲过了一场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危机。但张掌药那贪婪而狠毒的眼神,那批被做了手脚的“上品防风”,都像一根根冰冷的毒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这尚药局,远不是远离纷争的净土。这里的每一味药,每一缕香,都可能藏着致命的杀机。而想要活下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仅仅做一个“合格的工具”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力量。需要真正能掌控药与毒、掌控生死的力量!这力量,不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为了……有朝一日,能清洗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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