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窗割裂着昏暗的天光,李秋月蜷缩在县衙牢房的霉湿稻草上,手腕的镣铐硌得皮肉生疼。自那日被诬陷入狱,三天过去了,她滴水未进,只反复咀嚼着被捕时刘佳琪眼底藏不住的得意。
哐啷——
牢门被踹开,衙役粗鲁地将食盆掼在地上:浑浊的菜汤溅在秋月的裙摆,她木然望着铁窗外摇曳的枯枝,突然想起儿时父亲带她采野莓的春日,那时的阳光多暖。
李秋月,有人探监。
秋月抬起头,看见刘佳琪倚在牢门前,貂绒披肩下露出猩红的绸缎旗袍。她捏着手帕掩住口鼻,嫌恶地扫过潮湿的牢房:妹子受苦了。声音里却满是压抑不住的愉悦,大山哥说了,只要你肯认错,写个文书说钱是自己偷的...
闭嘴!秋月猛地扑到铁栏前,镣铐哗啦作响,你们这对狗男女!她的指甲几乎要穿透栏杆,明明是大山偷了家里的钱去赌,是你们陷害我!
刘佳琪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后退时故意撞翻了食盆:你疯了!救命啊!几个衙役闻声赶来,铁棍重重砸在秋月背上。剧痛中,她听见刘佳琪附在耳边低语:你以为张婶能救你?她儿子的婚事,可还捏在我手里呢。
这句话如坠冰窟。秋月瘫倒在地,想起被捕前张婶冒雨送来的玉米饼,想起老人佝偻着背说婶子去求族长主持公道。原来,连这最后一丝温暖,都成了对方拿捏的把柄。
深夜,牢门再次被推开。秋月警惕地坐起,却见一个灰衣老者提着食盒闪进来。姑娘,快吃。老者掀开食盒,露出温热的馒头和咸菜,我是城西杂货铺的老周,张婶托我...
话音未落,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老周慌忙将一封信塞进秋月手中:藏好!转身迎向狱卒,官爷,我家娘子让送些吃食...
等脚步声远去,秋月颤抖着展开信纸。张婶歪斜的字迹浸透水渍:秋月,别信他们!我在赌场看见刘佳琪和王老三密会,他们要...信尾被撕去大半,只留着几个模糊的血指印。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秋月将信纸塞进衣襟,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骚动。牢头的怒吼混着女人的哭喊声:老东西,敢坏我们的事!紧接着,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刺破夜空。
张婶!秋月疯狂摇晃着铁栏,泪水夺眶而出。她终于明白,刘佳琪远比她想象的更狠毒。那个总是偷偷塞给她碎银子,在她流产时彻夜照顾的张婶,此刻或许正躺在血泊中。
天蒙蒙亮时,牢门被打开。刘佳琪踩着绣鞋款款而入,身后跟着两个衙役。她掏出一叠文书在秋月面前晃了晃:只要按个手印,承认盗窃,大山哥就保你出去。她凑近秋月耳畔,吐气如兰,不然,下一个躺在乱葬岗的,就是张婶的小孙子。
秋月盯着文书上盗窃犯三个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记忆突然闪回新婚夜,大山捧着她的脸说我会护着你一辈子。如今,这个誓言早已化作利刃,狠狠剜着她的心。
好,我按。秋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让刘佳琪发冷的决绝。她接过笔墨,在文书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却在按手印时,突然抓起朱砂猛地泼向刘佳琪的脸。
刘佳琪尖叫着后退,精致的妆容瞬间被染成血色。秋月趁机撞开衙役,夺门而逃。狭窄的巷道里,她赤着脚狂奔,身后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秋月突然停住了。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寒风卷着碎冰拍打堤岸。追兵的火把照亮了她苍白的脸,刘佳琪捂着脸尖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秋月望着墨色的河水,想起父亲的银戒指已经托老周当了出去。她摸出怀里半张带血的信纸,对着月光露出释然的笑。当追兵的手即将抓住她衣角的刹那,她张开双臂,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河面炸开巨大的水花,很快又恢复平静。刘佳琪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总觉得,李秋月最后的笑容里,藏着比这河水更冷的东西。而此刻,在县城某处,那封揭露阴谋的信件,正悄悄送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