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岑漾顶着两个微微发肿的眼泡，浑浑噩噩地飘进教室。
昨晚上挂了电话，关了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周衿墨那张冷淡的侧脸，一会儿是温若雪得意的笑，一会儿又是自己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狠话。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太冲动，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眠不足，加上心里有事，整个人都提不起劲，蔫蔫的。讲课的老师在台上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神发直地盯着课本，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
旁边的室友碰了她一下，小声问：“漾漾，你没事吧？脸色好差。”
岑漾摇摇头，勉强扯出个笑：“没事，昨晚没睡好。”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她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跟着人流往外走。走到教学楼门口，被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一照，眼睛有点刺痛，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从包里摸出手机，长按开机键。
屏幕亮起，系统启动。刚连上信号，手机就跟抽风似的，嗡嗡嗡震个不停，一连串的提示音争先恐后地响起来，吓得她差点又把手机扔了。
她手忙脚乱地划开屏幕，锁屏界面上，未接来电的红色数字刺眼地跳动着——7个。全是周衿墨的。
微信的图标上也挂着鲜红的99+。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指有点发僵地点开微信。
最顶上的对话框，备注是“周衿墨”三个字，后面跟着一串未读消息的红点。
她点进去。
最新的一条，是凌晨三点十七分发来的。
【开机。回电话。】
往上滑，时间显示是昨晚她关机后没多久。
【？】
隔了十分钟。
【岑岁岁，长本事了？】
又隔了半小时左右。
【接电话。】
再往后，语气越来越沉。
【闹什么？开机！】
【在哪？】
最后就是凌晨那条命令式的【开机。回电话。】
文字是冰冷的，但透过这些简短又带着明显情绪起伏的字句，岑漾几乎能想象出他皱着眉头，一遍遍打她电话，发现关机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样子。
她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心里那点委屈和气愤还没散，又掺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和…解气？
活该。让他晾着她。让他跟别人“收获颇丰”。
但她没回复。手指在键盘上悬空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回什么。道歉？她没错。继续吵？她没那个胆子。最后干脆锁了屏幕，把手机塞回口袋，眼不见心不烦。
她深吸一口气，拉了拉书包带子，低着头，混在下课的学生人流里，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他会不会还在沪市？看到这些未接和消息，他是不是更生气了？
正想着，她下意识地一抬头，目光扫过宿舍楼前那排熟悉的停车位——
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像被瞬间点了穴，僵在了原地。
宿舍楼门口，熙熙攘攘都是刚下课回来的学生。
而在那一片嘈杂和流动的人群背景里，一辆线条冷硬、颜色扎眼的黑色跑车，极其突兀地、安静地停在她最熟悉的位置上。
车门边，靠着一个人。
身姿挺拔，肩宽腿长，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却硬是穿出了生人勿近的气场。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点眼睛，看不清表情，但下颌线绷得有点紧。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无意识地捻着。
是周衿墨。
他居然回来了。不是应该在沪市吗？不是有重要的项目要谈吗？
看那样子，不像刚到的，倒像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脸色…不太好。哪怕隔着一小段距离，岑漾也能感觉到他周身那股低气压，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偷偷看他，小声议论着，但又不敢靠太近。
岑漾的心跳瞬间飙上了一百八，手脚一阵发麻，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她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转身就想混进人群里溜走。
可是晚了。
她刚一动，那边靠在车上的周衿墨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得像鹰，瞬间就精准地穿透人群，死死锁定了她。
四目相对。
他眼神又黑又沉，里面压着明显的不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岑漾吓得心脏一哆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周衿墨站直了身体，把手里那根烟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就朝她走了过来。他个子高，步子大，三两步就穿过了人群，挡在了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压迫感。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小，攥得她有点疼。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岑漾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低下头，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眉头拧着，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压抑过的火气和不耐烦：
“怎么回事？”他问，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闹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