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听潮阁,沈渊第一时间将地下溶洞的发现以及苏芷清感知到的“被污染的灵植元灵印记”信息,告知了玉衡子。
玉衡子闻讯,面色剧变,先是震惊于“幽墟之主”邪教令牌的出现(此教派在蓬莱古籍中被列为禁忌,其教义疯狂,意图毁灭现世秩序,接引归墟,没想到竟有遗毒存留至今,还与外魔勾结),随即便是深深的寒意——内鬼的线索,竟然指向了蓬莱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方之一:*灵植园*。
蓬莱灵植园,位于瑶台境东侧“百草谷”,汇聚仙岛灵气精华,培育着无数珍稀仙草灵药,是蓬莱丹药、疗伤、乃至部分阵法材料的重要来源。园中灵植年份久远,不少已诞生微弱灵性,其“元灵印记”纯净而独特,如同生命指纹。若此印记被魔气污染,绝非朝夕之功,更非外魔能轻易模仿——除非,有长期接触、照料甚至掌控这些灵植的人,暗中做了手脚!
“灵植园……”玉衡子声音干涩,“由‘百草阁’主管,阁主‘木心’师妹,性情温和,醉心草木之道,管理灵植园已逾两百载,从未出过纰漏。其下四大执事,八位掌圃弟子,皆是精挑细选、心性纯良之辈……”他实在难以相信,问题会出在这里。
“人心难测,魔念蚀骨。”沈渊淡淡道,“木心阁主或许无虞,但其下之人,未必皆能守住本心。芷清感应的污染印记虽微弱,却极其‘新鲜’,说明近期仍有接触。我们不宜打草惊蛇,需暗中排查。”
他取出那三枚外魔核心碎片,以万劫真气包裹,悬浮于空中。“系统,深度解析碎片残留信息,重点提取其近期接触过的、属于蓬莱范围内的生命或物质气息特征。”
*【指令接收。深度解析启动……消耗功勋点……解析中……】*
系统界面光华流转,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冲刷着三枚碎片。片刻后,几缕极其淡薄、若非系统放大根本无法察觉的气息被剥离出来,在沈渊意识中形成模糊的影像:一个弥漫着浓郁草木清香的封闭空间(类似暖房或秘圃),几株形态特异、叶片边缘泛着不祥暗紫色的灵植虚影,还有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手持特制的玉铲,正在为那些灵植松土,其动作似乎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与韵律。
“灵植园内部!特定的培育区域,以及……一个熟悉园内事务的人!”沈渊目光一凝,将解析出的模糊影像,以神念共享给玉衡子、赵千尘和苏芷清。
苏芷清对生命气息最为敏感,她仔细感应那几株暗紫色灵植虚影,忽然低呼:“这是‘幽昙罗华’!一种极为罕见的阴属性灵花,本身无毒,甚至能安神,但若以特定魔血或怨念长期浇灌,其花蕊会分泌出一种无色无味的‘蚀神浆’,能缓慢侵蚀修士神魂,令人心智渐失,易于被魔念操控!且其成熟后,会自然散发一种与魔气相似但更隐晦的波动,或可用于……遮掩外魔气息,甚至作为某种信标!”
玉衡子倒吸一口凉气:“‘幽昙罗华’!园中确有栽培,因其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且用途偏门,只在‘秘字三号’暖房中有三株,由……由百草阁资深执事‘晏青’专门负责!”晏青,入门已近百年,性情沉稳,木系功法精湛,是木心阁主的得力助手之一。
“晏青……”沈渊记下这个名字,又问,“那持玉铲的动作韵律,可有特殊?”
璇光长老一直在旁静听,此时插言道:“老夫略通草木之道。蓬莱灵植园有一套传承的古法‘春风化雨诀’,用于松土、灌溉、梳理灵植元气。不同流派手法略有差异。看这虚影动作的起承转合……似乎是‘青木流’的手法,讲究‘绵长细致,如春雨润物’。晏青……正是‘青木流’的好手。”
线索在此交汇,矛头隐隐指向了百草阁执事晏青。
“但仅凭这些,尚不足以定论。”赵千尘谨慎道,“也可能是他人伪装,或晏青被胁迫、被控制。需更确凿证据,最好能人赃并获,并弄清其目的与上下线。”
沈渊点头:“不错。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引蛇出洞,同时防止其狗急跳墙,毁掉证据或引发更大骚乱。”他看向苏芷清,“芷清,你可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确认‘秘字三号’暖房中‘幽昙罗华’的真实状态,以及是否有‘蚀神浆’存在?”
苏芷清思索片刻,肯定道:“可以。‘蚀神浆’虽无形无味,但对其伴生的‘月光蕨’有特殊吸引。月光蕨性喜纯净月华,对‘蚀神浆’极其厌恶,靠近便会叶片卷曲、光泽暗淡。我借口需要月光蕨入药,前去查看,应不会惹人怀疑。”
“好。”沈渊又看向玉衡子和璇光,“劳烦两位长老,在不惊动百草阁的前提下,秘密监控晏青近日行踪,尤其注意他是否与特定地点(如废弃洞府、偏远山谷)或人有异常接触。同时,加强灵植园外围的隐蔽监控,防止其与外魔传递消息。”
“前辈放心,晚辈这就去安排!”玉衡子肃然应道。
“千尘,”沈渊最后看向赵千尘,“你随芷清同去,以讨论阵法需借用特殊灵植灵气为名,协助掩护,并暗中布下几个极隐秘的留影、留声及气息捕捉符阵在暖房周围,以防万一。”
“是,大人。”
分工明确,众人立刻行动。
苏芷清和赵千尘很快以正当理由来到百草阁。木心阁主是一位气质温婉、身着淡绿罗裙的女修,听闻苏芷清需要新鲜月光蕨炼制安魂丹药,又知赵千尘是阵法高手,需借几样灵植的纯净木灵之气调试新阵盘,并未起疑,甚至亲自引他们前往“秘字三号”暖房,途中还热情介绍园中各类珍品。
暖房由特殊琉璃构建,内部恒温恒湿,灵气盎然。三株“幽昙罗华”单独种植在一小片以黑色灵土垒砌的花圃中,植株高大,叶片深绿,顶端结着几个不起眼的淡紫色花苞,看起来并无异常。
木心阁主笑道:“这便是幽昙罗华了,性子娇贵,晏青执事照料得极好。月光蕨在隔壁暖房,我这就带你们去取。”她并未察觉异样。
待木心阁主转身去取月光蕨,苏芷清悄然靠近幽昙罗华的花圃,指尖一缕极淡的生命祝福之力探入土壤。瞬间,她眉头微蹙——土壤深处,蕴含着一股极其隐晦的阴冷与怨憎之意,与“蚀神浆”的特征完全吻合!而且,花苞内部,果然有极其微量的、正在酝酿的浆液!
她不动声色,对赵千尘使了个眼色。赵千尘会意,假装研究暖房结构,将几枚微若尘埃的符阵种子弹入墙角、花架等不起眼处。
另一边,玉衡子亲自带人暗中监视晏青。晏青表面一切如常,按时照料灵植,翻阅典籍,与同门交流也毫无破绽。然而,在夜幕降临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回静室修炼,而是借口巡查晚班弟子,独自来到了灵植园最深处、靠近山崖的一处偏僻废圃。这里曾是培育某种喜阴毒草的地方,早已废弃,杂草丛生。
晏青在废圃中一块半埋的残碑前停下,警惕地四下张望后,取出一枚造型古怪、非金非木的黑色符牌,插入残碑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低声念诵了几句晦涩的咒文。残碑微光一闪,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短暂的空间门户出现!门户另一端,隐约传来与归墟缝隙相似、但更加紊乱狂暴的虚空气息!
他迅速闪身进入,门户旋即关闭。
“竟然还有另一处隐秘的虚空通道!”远处以高阶匿形符藏身的玉衡子心中骇然,“这绝非晏青一人能布置!蓬莱内部,到底被渗透到了何种程度?!”
他强压震惊,牢记沈渊叮嘱,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位置和晏青的举动详细记录下来,并留下人手继续监视,自己则火速返回听潮阁禀报。
与此同时,苏芷清和赵千尘已取得月光蕨返回。月光蕨在靠近幽昙罗华暖房时,果然出现了轻微的不适反应,进一步佐证了苏芷清的判断。
听潮阁内,各方信息汇总。
1. 幽昙罗华确被用于炼制“蚀神浆”,暖房有残留证据。
2. 晏青行为异常,掌握一处未知的隐秘虚空通道。
3. 外魔核心碎片解析出灵植园与特定人物气息。
“证据链已初步形成。”沈渊目光沉静,“晏青即便不是主谋,也必定是核心执行者之一。那处隐秘通道,很可能是他与外魔,甚至与‘归墟缝隙’直接联系的备用通道,或者……是用于输送某些东西的途径。”
他看向窗外渐沉的夜色:“事不宜迟,以免夜长梦多。今夜子时,魔气稍弱,月华中天,正是行动之时。兵分两路:玉衡子道友,你率可靠人手,埋伏于废圃周围,一旦晏青出现,或通道有异动,立刻封锁现场,务必生擒晏青,若遇抵抗或外魔接应,格杀勿论!”
“是!”
“我们四人,连同璇光、青囊长老,直扑‘秘字三号’暖房,控制现场,取证,并尝试反向追踪可能存在的其他联系。”沈渊眼中寒光一闪,“这一次,务必将这条隐藏在蓬莱内部的毒藤,连根拔起!”
夜色渐浓,蓬莱仙岛在清冷月华与晦暗魔气的交织下,显得静谧而诡异。一场针对内鬼的收网行动,悄无声息地展开。风暴的中心,看似平静的百草谷与废弃苗圃,即将迎来决定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