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十五分,红字货运站仓库。
所有灯都打开了。
三十多个核心成员围成一圈,中间是那个从下午就引起怀疑的木箱。
箱子两米长、一米宽,表面贴着“机械配件·精密仪器”的中俄双语标签,封条完好无损。
但箱体角落,那个指甲盖大小的乌鸦标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黑色乌鸦展翅,红色眼睛。
刘志涛蹲在箱子前,用手指触摸那个标志。
油墨还没完全干透,轻轻一蹭就在指尖留下黑色痕迹。
“新贴的。”他说,“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黑豹站在他身后,左臂吊着绷带,右手握着一把撬棍:“开吗?”
“开。”刘志涛站起身,后退两步,“所有人散开,戴手套。”
虹姐立刻分发橡胶手套和口罩。坦克带人把仓库门关上,只留一道缝通风。
撬棍插入箱盖缝隙。
黑豹右手发力,肌肉绷紧。
“咔嚓——”
封条断裂。
箱盖被缓缓撬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里面不是机械配件。
是枪。
一排排整齐码放的AK-74U短突击步枪,油光锃亮,枪身上还贴着出厂标签。粗略一数,至少三十支。
“操……”坦克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还没完。
枪支下面,是二十个银色的金属冷藏箱。每个只有鞋盒大小,表面印着生物危险标志和一行俄文。
阿强用手机拍照翻译:
“基因样本·第七代·温度-80c·严禁开启”
冷藏箱旁边,还有十几捆用防水布包裹的方块——不用打开也知道,那是子弹,至少五万发。
整个仓库死一般寂静。
只有冷藏箱压缩机发出的微弱嗡嗡声。
“这批货……”虹姐声音发颤,“是谁订的?”
“查货单。”刘志涛脸色铁青。
阿强立刻打开平板,调出货运系统记录。
“发货方是‘莫斯科精密机械进出口公司’,收货方是……滨江‘天成贸易’。运输委托是三天前下的,走的是中俄铁路联运,今天下午刚到。”
“天成贸易?”刘志涛皱眉,“谁家的?”
“查不到法人。”阿强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公司注册地址是假的,电话是空号。委托运输用的是现金,没有转账记录。”
“也就是说,”黑豹总结,“有人用假公司名义,把军火和基因样本混在普通货物里,通过我们的渠道运进了滨江。”
刘志涛走到箱子前,拿起一支AK。
枪很新,枪油味刺鼻。他检查枪号,发现都被磨掉了——专业手法。
“这批货值多少钱?”他问。
坦克估算了一下:“AK-74U黑市价,一支至少两万。三十支就是六十万。子弹按五万发算,又是十万。基因样本……不好说,但金四海那种实验室出来的,一个冷藏箱可能就值几十万。”
总价值,可能超过两百万。
而且是有钱也买不到的违禁品。
“如果这批货被查出来,”虹姐脸色苍白,“红字物流就完了。走私军火、走私基因材料,哪一条都够判无期。”
刘志涛放下枪。
他环视仓库里的每一个人。
“今晚在场的人,都有谁碰过这个箱子?”
工人们互相看看。
一个老工人站出来:“刘老板,下午卸货的时候,是我和猴子一起搬的这个箱子。太重,我们还奇怪什么机械配件这么沉。”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码在这里了。猴子说这箱货不对劲,要找您汇报。但他下午被那帮人打了,就耽搁了。”
刘志涛点头。
他走到冷藏箱前,蹲下身。
箱体侧面有个小小的液晶屏,显示着温度:-79.8c。
还在正常工作。
“阿强,”他说,“能破解冷藏箱吗?我要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试试。”阿强拎着工具箱过来,“但这种级别的生物样本箱,一般都有自毁装置。如果强行打开或者断电,可能会触发酸液销毁样本。”
“尽量别触发。”
阿强开始工作。
他先检查冷藏箱的电源接口,然后拿出一个便携式信号探测器,沿着箱体扫描。
“有无线传输模块。”他皱眉,“箱子在实时上传温度数据和定位信息。”
“能反向追踪吗?”
“需要时间。”阿强说,“对方用了很强的加密,而且信号是跳频的,很难锁定来源。”
刘志涛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把枪和子弹全部拍照留证,然后原样封箱。冷藏箱不要动,保持通电状态。”
“涛哥,这东西不能留啊!”坦克急了,“要是警察来查……”
“警察不会来查。”刘志涛说,“至少暂时不会。”
他看向所有人。
“这批货,是有人故意送到我们手上的。目的很简单——要么栽赃,要么钓鱼。”
“栽赃我懂,”虹姐问,“钓鱼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对方在等我们处理这批货。”刘志涛说,“如果我们报警,对方会立刻切断所有线索,让警察查不到源头,只能查到货在我们仓库。如果我们私吞,对方就掌握了我们的把柄。如果我们销毁……对方可能会立刻知道,然后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顿了顿。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不知道。货继续放在这里,该记录记录,该上报上报。等鱼自己咬钩。”
“那也太危险了。”黑豹皱眉,“万一有内鬼举报……”
“所以今晚的事,”刘志涛看向每一个人,“谁都不准说出去。包括你们的家人、朋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一箱普通的机械配件,开箱检查过了,没问题。”
众人点头。
“现在,把箱子恢复原样。”刘志涛下令,“阿强,你继续追踪信号源。豹哥,你带人加强夜间巡逻,仓库周围再加两个摄像头。坦克,明天开始,所有进出的货箱都要开箱抽检,特别是国外来的。”
“是!”
工人们开始忙碌。
刘志涛走出仓库,来到院子里。
凌晨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割。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王厉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接通。
“刘志涛?”王厉的声音带着睡意,“这么晚有事?”
“王队,”刘志涛压低声音,“帮我查个公司:滨江天成贸易。注册信息、法人背景、最近半年的资金往来,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出什么事了?”
“暂时不能说。”刘志涛说,“但这事可能牵扯很大。你查的时候,尽量别让人知道是我要查。”
“……明白了。”王厉说,“明天给你回复。”
“谢了。”
挂断电话,刘志涛抬头看着夜空。
乌云密布,看不到星星。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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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市第一人民医院。
猴子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
又回来了。
他想坐起来,但胸口一阵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别动。”
虹姐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她正在削苹果,动作很慢,很仔细。
“虹姐……”猴子声音嘶哑,“我……”
“伤口又裂了,缝了十五针。”虹姐没看他,继续削苹果,“医生说你至少失血800毫升,再晚送来半小时,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猴子沉默。
“值得吗?”虹姐突然问,“为了那张货单,连命都不要了?”
猴子看着她。
“值得。”
虹姐停下动作,抬起头。
两人对视。
“那箱货里有什么?”她问。
“枪。”猴子说,“还有……可能是基因样本。”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那个标志。”猴子闭上眼睛,回忆着,“在金四海的实验室里,有一个冷藏箱上就有那个乌鸦标志。当时我问过看守,他说那是‘老板从东欧弄来的好东西’。”
他睁开眼。
“虹姐,那不是普通的走私货。那是……有人故意送进来的。目标就是红字。”
虹姐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吃吧。涛哥他们在处理了。”
猴子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很甜。
但心里很苦。
“虹姐,”他低声说,“我还能做点什么吗?我是说……除了搬货。”
虹姐看着他。
这个曾经油滑机灵的情报贩子,现在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眼神很坚定。
“你想做什么?”
“我想查。”猴子说,“查那个乌鸦标志,查天成贸易,查这批货到底是谁送的。我以前干这个在行。”
“涛哥不会同意的。”虹姐摇头,“你现在是搬运工,不是情报主管。”
“我知道。”猴子说,“所以我只偷偷查,不告诉任何人。查到了,我把线索给你,你给涛哥。查不到……就当没这回事。”
虹姐没说话。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猴子,”她背对着他说,“你知道为什么涛哥还留你在红字吗?”
“因为……他给我机会赎罪。”
“不。”虹姐转过身,“因为他相信,纵火案那晚为他挡刀的猴子,才是真正的你。那个背叛的猴子,只是一时糊涂。”
她走回床边,俯视着他。
“所以别再让他失望了。要查,就光明正大地查。我会跟涛哥说,调你回技术部辅助阿强——但只是辅助,没有权限,没有职位,工资还是搬运工的工资。愿意吗?”
猴子眼圈红了。
他用力点头。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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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市郊别墅区。
陈浩站在书房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他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台加密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六个分屏,显示着红字货运站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
其中一个分屏,正是仓库内部。
虽然看不清箱子里具体是什么,但他能看到刘志涛和一群人围在那里,能感受到那种紧张的气氛。
“鱼上钩了。”他轻声说。
书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睡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滨江市副市长赵建国。
“陈总,这么晚叫我来,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赵建国脸色不悦。
“赵市长,请坐。”陈浩转身,笑容温和,“有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当面谈。”
赵建国在沙发上坐下,接过陈浩递来的红酒。
“是关于红字物流的?”
“是。”陈浩在他对面坐下,“刘志涛最近风头太盛了。金四海案让他成了英雄,江湖会议让他成了行业领袖。如果再这样下去……滨江可能就没人记得您赵市长了。”
赵建国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该打压打压了。”陈浩抿了口酒,“红字物流的特种运输资质,是您特批的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举报他们资质造假,或者运输违禁品,您是不是该重新审核一下?”
赵建国盯着他。
“陈浩,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刘志涛?”
“不是帮我。”陈浩微笑,“是帮您自己。您想想,刘志涛现在跟王厉走得多近?王厉是谁的人?是省厅李副厅长的人。李副厅长跟您,好像不太对付吧?”
这话戳中了赵建国的痛处。
他在滨江经营二十年,最大的对手就是省厅的李副厅长。
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最近因为金四海案,李副厅长借王厉之手立了大功,风头正劲。
而刘志涛,正是王厉的“合作者”。
“你想怎么做?”赵建国问。
“很简单。”陈浩放下酒杯,“明天上午,我会让人匿名举报红字物流运输违禁品。
您就以‘接到群众举报,需要调查核实’为由,暂时吊销他们的特种运输资质。
只要拖上一个月,红字的业务就会瘫痪一半。”
“证据呢?”赵建国皱眉,“没有证据,我怎么服众?”
“证据会有的。”陈浩意味深长地说,“只要您肯配合,我保证,一周之内,红字物流的仓库里,会出现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东西。”
赵建国沉默。
他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身。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让工商局和交通局联合检查组去红字物流。但陈浩,我警告你——别玩太大。刘志涛现在不好惹,他背后可能还有人。”
“我明白。”陈浩也站起身,“谢谢赵市长。”
赵建国离开后,陈浩回到书桌前。
他看着监控里刘志涛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刘志涛,”他低声说,“这次,我看你怎么破局。”
他打开另一个加密聊天窗口,输入:
“货物已送达。可以启动第二步了。”
几秒后,回复弹出:
“收到。乌鸦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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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红字货运站训练场。
黑豹左手吊着绷带,站在十个新人面前。
这十个人都是最近三个月招的押运队员,年纪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才十九。他们站得笔直,但眼神里还有未褪尽的稚嫩。
“从今天起,”黑豹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我教你们打架。”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黑豹是谁——红字物流的战力天花板,码头血战一挑三的狠人。虽然左手废了,但没人敢小看他。
“但我要教的,不是街头斗殴。”黑豹继续说,“是生存。
是怎么在被人围攻的时候活下来,
是怎么在武器不如对方的时候赢,
是怎么用最少的力气,造成最大的伤害。”
他走到第一个新人面前。
“你,出列。”
新人上前一步。
“用全力,打我。”
新人愣住:“豹哥,您的手……”
“打。”
新人咬咬牙,一拳砸向黑豹面门。
黑豹没躲。
他只是在拳头即将击中时,微微侧头。
拳风擦着脸颊过去。
然后,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扣住对方手腕,往下一压,同时右脚往前一步,肩膀撞进对方胸口。
“砰!”
新人被撞飞出去两米,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看到没有?”黑豹看向其他人,“他出拳的时候,重心前移,下盘不稳。我只需要往侧面躲,然后借他的力,就能让他自己摔倒。”
他走过去,把新人拉起来。
“打架不是比谁力气大,是比谁会用力。你们以后要面对的可能不是混混,是职业打手,甚至是……更危险的人。所以,必须学会用脑子打架。”
他扫视一圈。
“现在,两人一组,练擒拿。我要求你们在一个月内,掌握至少五种关节技、三种摔法、两种夺刀技巧。做不到的,自己滚蛋。”
“是!”十个人齐声吼道。
训练开始。
黑豹站在场边,看着这些年轻人挥汗如雨。
他的左手还在隐隐作痛,医生说他以后可能再也使不上全力了。
但他不后悔。
码头那一战,他救了刘志涛,救了猴子,也救了自己——从单纯的打手,变成了教官,变成了能够传承经验的人。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远处,刘志涛站在办公楼窗前,看着训练场上的灯光。
他看到了黑豹,看到了那些新人。
也看到了更远处仓库里,那个装着枪和基因样本的木箱。
危机四伏。
但人心未散。
这就够了。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是那份签了二十三个名字的《城西物流自律公约》。
规矩立下了。
但守规矩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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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完)
下章预告:第58章《联合检查组》
上午九点,工商局与交通局联合检查组突击检查红字物流;
猴子与阿强联手追踪乌鸦标志,发现跨国走私网络线索;
坦克带队抽检货物,又发现三箱可疑物品;
陈浩暗中观察,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红字生死存亡,在此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