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今朝解读着阵盘光柱中浮现的关于“星钥”与“同源之力”的信息时,整座巡天星殿忽然轻轻一震。
那十二尊环绕中央阵盘的残破石像,其中一尊手持类似权杖、身形最为高大的石像,其眉心处竟亮起了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如同苏醒的星辰,缓缓流淌,在石像前方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虚影。
虚影看不清具体面容,只能辨出是一个身着古朴星袍、长发披散的老者形象。他仿佛沉睡了万古,此刻被玉简与巡天令的气息共同唤醒,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
“终于……等到了……”
一道苍老、缥缈,却直接响彻在两人灵魂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释然与期盼。
许今朝和谢执心中俱是一凛,警惕地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残影。谢执更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隐隐将伤势未愈的许今朝护在身后,手中的“枢灵”光芒内敛,却蓄势待发。
“不必紧张,后来者。”残影的声音温和了几分,那模糊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谢执手中的“枢灵”上,停留了许久,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怀念,有悲伤,更有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吾乃此殿守护残念,亦可称吾……摇光。”残影缓缓开口,“吾在此,已等候……太久太久了。久到几乎要与这残殿一同归于寂灭。”
他的“目光”转而扫过许今朝,微微颔首:“‘洞察’之令的继承者……难怪能引动古道,寻至此地。”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谢执身上,变得无比凝重:“……身怀‘镇灵’本源,手持‘星核’……孩子,你可知你肩负着什么?”
“星核?”谢执眉头紧蹙,握紧了手中的淡金色玉石,“此物名‘枢灵’,乃我师门玄云观传承之宝!”
“枢灵……是了,后世或如此称呼。”残影摇光似是叹息,“然其本质,乃是一枚‘星辰核心’的碎片,是上古之时,一位执掌‘守护’权柄的巡天战友,为封禁‘归墟’通道,自毁星核所留……其内蕴含的,是最为纯粹的‘守护’与‘净化’之力,对归墟的污秽与混乱,有着天生的克制。”
谢执身躯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这枚自幼便陪伴他的玉石!它……竟是上古巡天使的星辰核心碎片?难怪师尊临终前,拼死也要将此物交予他!
“归墟……”谢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恨意,“他们灭我师门,此仇必报!”
残影摇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仇恨,可化为力量,亦能引人沉沦,堕入归墟所期望的毁灭之道。孩子,你身怀‘星核’,便是继承了那位战友的‘守护’意志。你的路,不应仅仅是复仇。”
他抬手指向那幅壁画,指向那场惨烈的大战:“归墟,并非单纯的毁灭。它们追求的,是让一切重归混沌,让法则崩坏,秩序不存。它们的力量核心,在于‘混乱’与‘侵蚀’。寻常灵力与术法,对它们效果有限,甚至可能被其污染、同化。”
“欲真正对抗、乃至消灭归墟之力,需以至纯至净之力,涤荡污秽,或以绝对秩序,镇压混乱。”残影的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执,“而你的‘星核’,以及你身为镇灵人的本源,正是此类力量的绝佳载体!”
“我该怎么做?”谢执冰蓝色的眼眸中,仇恨未消,却多了一丝寻求力量的迫切与清明。
“感悟‘星核’中的守护真意,将其与你的镇灵之力彻底融合。”残影摇光肃然道,“非是简单的驱使,而是让‘守护’成为你力量的基石,让你每一次挥出的冰寒,都蕴含着净化与守护的意志。如此,你的力量对归墟的克制才会达到极致。否则,空有力量而无其‘神’,终是徒劳,甚至可能被‘星核’本身的浩荡之力反噬。”
他顿了顿,虚影抬手,一点金光自他指尖飞出,没入谢执的眉心:“此乃‘星核’初步炼化与运用之法,以及一篇‘净邪镇魂咒’,可助你稳固心神,净化侵扰。能领悟多少,看你自身造化。”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谢执脑海,包含着玄奥的功法与古老的咒文。他立刻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开始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传承。
残影摇光又看向许今朝:“‘洞察’之令的继承者,你的路,在于‘知’与‘引’。洞察万物轨迹,明晰因果关联,引导力量归于平衡。这座星殿残留的星辉,以及古道中的法则碎片,对你感悟‘洞察’权柄大有裨益。你好生在此参悟,或可助你更快掌握手中之力。”
许今朝郑重点头:“多谢前辈指点。”
残影摇光的身影开始变得愈发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吾之使命,即将完结……后来者,记住,巡天之责,在于守护平衡,维系希望。归墟之患未除,前路艰险……望汝等……善用其力,勿负……先辈之托……”
话音渐悄,那金色的虚影最终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大殿之中。那尊石像眉心的光芒也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
大殿内重归寂静,唯有星辉流淌。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第三十五章,聚焦于两人在星殿中的修炼与发现。
……
谢执已然完全沉浸在残影传授的传承之中。他盘膝坐于阵盘附近,双目紧闭,眉宇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手中那枚“枢灵”——或者说“星核”碎片,紧贴在他的掌心,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淡金色光晕,与他的呼吸逐渐同步。
起初,他周身的气息还有些滞涩,冰蓝色的镇灵之力与星核的光芒泾渭分明,甚至偶有冲突,让他脸色微微发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在努力理解、接纳那份“守护”的真意。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师尊玉衡子临终前的嘱托,回响着玄云观上下拼死守护的身影,回响着许今朝为他挡下攻击的画面……这些片段,与他过去单纯以仇恨驱动的杀意截然不同,却仿佛一把钥匙,渐渐叩开了与星核力量共鸣的门扉。
数日之后,谢执周身的气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那原本纯粹冰寒、带着凌厉锋芒的镇灵之力,渐渐融入了一丝星核的温润与厚重。冰蓝色的灵光边缘,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散发出的不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稳固的寒意,仿佛能冻结邪祟,却能守护一方净土。他施展出的冰晶,不再仅仅是锐利的武器,更隐隐带着一种净化与镇压的韵味。
许今朝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暗赞。他知道,谢执正在走上一条更加强大、也更加正确的道路。虽然那份血海深仇依旧是他前进的核心动力,但至少,这力量不再会轻易反噬其身。
而许今朝自己,也没有闲着。他依照残影的指点,尝试在这座充满星辰之力与古老法则碎片的殿堂中,感悟“洞察”权柄。
他行走在残破的殿宇间,指尖拂过冰冷的玉石墙壁,感受着其上残留的万古沧桑;他仰望着破损的穹顶之外那无垠的星空,试图捕捉星辰轨迹中蕴含的规律与奥秘;他更时常坐在中央阵盘旁,将意念沉入巡天令与玉简之中,借助它们与这片天地的深层联系,去“阅读”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破碎的信息流。
这个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洞察”并非简单的观察,而是需要一种近乎本能的、对万物本质与因果联系的直觉。许今朝凭借着自身共情力的特殊天赋,以及对许清源那通透心境的模仿,一点点地摸索着。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这座星殿的过往碎片:曾有无数的巡天使在此集结,商讨应对归墟之策;曾有强大的存在在此借助星辉与古道,巡守各方天地;也曾在最终那场惨烈大战中,此地遭受重创,逐渐被遗忘……
他也对星陨古道有了更深的了解。这古道并非一条固定的路,而是一个依托于特定星辰节点与空间法则构建的、不稳定的网络。那些“星钥”,似乎是稳定和激活特定古道支路的关键信物。而“同源之力”,比如巡天令与星核的共鸣,则可以在没有星钥的情况下,勉强开启或稳定一小段通道,但风险极大,如同他们此次的经历。
在一次深度感悟中,他的意识仿佛与中央阵盘产生了短暂的融合。刹那间,他“看”到了一副更加宏大、却也更加残破的星图!星图以这片星域为核心,延伸出无数条细密的光线,通向不可知的远方,那代表着一条条星陨古道的支路。然而,绝大部分光线路途上都布满了裂痕与暗斑,代表着古道已经崩坏或阻塞。唯有极少数的线路,还闪烁着微弱的光点,似乎仍可通行,其中就包括他们来时的路线,以及……另外两三条指向未知区域的线路。
其中一个光点,似乎格外明亮一些,其所在的星辰方位,给许今朝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仿佛与他血脉深处某种遥远的呼唤产生了共鸣,但他一时无法确定那是什么地方。
他将这个发现记在心里,继续沉浸在修炼之中。
时间在这片遗世独立的星殿中悄然流逝。许今朝对“洞察”的运用越发纯熟,虽远未达到掌控权柄的地步,但已能更清晰地感知能量流动,更敏锐地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征兆与联系,对巡天令和玉简的感应也加强了不少。他的神魂伤势在星辉滋养下彻底痊愈,修为也隐隐有所精进。
谢执的进步则更为显着。他初步将“星核”的守护之力融入了自身的镇灵之道中,修为不仅尽复旧观,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他随意施展的一道冰墙,都蕴含着强大的净化效果,对归墟那种污秽能量的抗性大大增强。那篇“净邪镇魂咒”他也初步掌握,在对抗精神侵蚀方面多了重要手段。
这一日,谢执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冰蓝色的眼眸开阖间,精光内敛,气息沉凝如山。他看向同样结束感悟的许今朝。
“如何?”谢执问道,声音比以往少了几分刺骨的冰冷,多了些许沉稳。
许今朝微微一笑,指向中央阵盘:“对此地与此路,了解多了一些。是时候考虑离开了。”
两人站在阵盘前,看着那幅残破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