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二Vertigo，比分4：3（涅盘领先，总比分1：0领先）。
短暂的回合间隙，涅盘对战房内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亢奋的奇异气氛。刚刚那一分的胜利，不仅带来了比分的反超，更重要的是验证了一个近乎虚幻的构想——团队意志的凝聚，能够引动叶凯沉睡意识的被动共鸣，并以此干扰甚至短暂“欺骗”泰坦的系统与“隼”的场外手段。
然而，没有人敢放松。所有人都清楚，无论是“泰坦”还是其背后的操控者，绝不会坐视这种“意外变量”持续生效。反击，随时可能到来。
林渊的目光紧紧锁在几个屏幕上。一个是赛场实时画面，一个是叶凯的生理监测数据，还有一个是“b计划”技术团队传来的、对刚才干扰信号异常波动的频谱分析图。
“干扰信号在紊乱前0.1秒，检测到一段极短促的、高强度的特征脉冲。”技术负责人的声音在加密线路中响起，带着一丝困惑，“这段脉冲的编码方式，与我们之前记录的、源自‘泰坦’核心系统底层自检时泄露的‘握手协议’特征码，高度相似，但略有畸变。就像是……有人用不完美的设备，在模拟他们的信号。”
“模拟？”林渊眉头紧锁，“是‘隼’在调整干扰设备参数时产生的自扰？还是……？”
“不像是自扰。”技术负责人否定了这个猜测，“那段特征脉冲的指向性非常明确，目标似乎就是比赛服务器中‘泰坦’队员的数据接收端口。结合叶凯当时脑波活动出现的指向性干涉脉冲……我们有一个大胆的推测。”
“说。”
“叶凯的无意识共鸣，可能不仅仅是‘干扰’了泰坦的系统。他的脑波频率与泰坦系统底层协议的某种谐波产生了共振，这种共振……反向‘泄露’了一部分泰坦系统的内部协议特征。而我们刚才尝试的低频定向广播，在无意中‘搭载’并放大了这段泄露的特征码，并将其‘送回’给了比赛服务器。”技术负责人的语速加快，“简单来说，我们可能用叶凯的‘脑波’，加上我们的‘广播’，向泰坦的系统，发送了一段来自他们自己、但被轻微‘污染’了的‘身份识别信号’。”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逆向工程？或者说，是意识层面的“协议欺骗”？
“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后果不明。可能毫无作用，可能引发对方系统的短暂混乱或自检，就像我们刚才观察到的那样。也有可能……”技术负责人的声音沉了下去，“会暴露叶凯意识的‘特征’，或者让对方意识到我们拥有了某种程度的‘协议模拟’能力，从而引来更猛烈的针对性打击。”
风险与机遇并存。但事已至此，退缩已经不可能。
“继续监测。尝试分析那段被‘污染’的特征码，看看能否从中剥离出更多关于泰坦系统底层结构的信息，哪怕只是碎片。”林渊下令，“同时，加强我们的网络防御，尤其是对叶凯医疗设备的数据隔离。对方很可能会尝试溯源。”
“明白！”
挂断通讯，林渊看向赛场。新的一回合已经开始。赵海根据之前的经验，正在尝试复制“立体佯攻”战术，但明显能感觉到，“泰坦”的防守应对变得更加谨慎和高效。他们似乎调整了算法，对于涅盘这种多维度、非典型的骚扰，抗性增强了。夏宇和王昊的“噪音制造”效果在下降，秦风的狙击威胁也被更精准的道具反制所针对。
比赛再次陷入僵持的消耗战。涅盘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偶尔的灵光一现勉强拿分，但“泰坦”的系统适应和学习能力再次展现，总能很快找到最经济的防守方式，扳回分数。
5：4。
6：5。
7：6。
比分犬牙交错，每一次得分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和风险。干扰的阴影依旧笼罩，每一次关键进攻发起时，“隼”的干扰总会如约而至，虽然强度因叶凯的被动共鸣和涅盘的广播反制而有所波动，但从未缺席。
局势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涅盘找到了理论上的破局方法，但对手的调整速度更快，将他们再次拖入了泥潭般的拉锯战。体力和精神力的双重透支，开始更明显地体现在队员们的操作和反应上。
更糟糕的是，医疗隔离区内，老陈发出了新的警告：“老板，叶凯的脑波活动……在刚才几次高强度共鸣和疑似协议泄露事件后，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那些指向性脉冲的强度在缓慢减弱，但……波形的复杂度在增加，并且开始出现一些……非周期性的、杂乱的尖峰，有点像……思维碎片的无序闪回，或者……”
“或者什么？”林渊的心提了起来。
“或者，是外部数据流在尝试反向侵入他的意识残留区时，留下的‘污染’痕迹。”老陈的声音充满担忧，“他的大脑防御机制正在和这些外来‘噪声’对抗，但这种对抗本身就在消耗他本已脆弱的神经资源。继续下去，我怕……”
林渊看着屏幕上叶凯苍白的面容，又看看赛场上咬牙坚持的队员们。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他私人加密通讯器上，接到了来自雷理事的紧急联络请求。
“林渊！你们那边怎么回事？”雷理事的声音一反常态地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联合会技术安全部刚刚监测到，决赛服务器在最近几个回合，出现了多次异常的、高权限的底层协议调用和校验冲突！矛头直指你们涅盘的比赛连接！现在联合会里那帮‘龙渊’的狗腿子正在借题发挥，说你们涉嫌利用未知技术手段干扰比赛公平，要求立刻启动紧急调查程序，甚至威胁要直接判负！”
林渊心中一凛。果然来了！对方不仅在赛场上施加压力，更在赛场外的规则层面发动了致命一击！利用他们捕捉到的“协议异常”作为把柄，试图从官方层面直接将涅盘扼杀！
“雷理事，这是污蔑。”林渊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异常协议调用是对方干扰攻击和我们被迫采取防御措施共同造成的结果。我们有完整的数据日志可以证明干扰源的存在和指向性。”
“数据日志顶个屁用！”雷理事低吼，“他们现在咬死了异常信号是从你们端口‘发出’的！而且……而且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段所谓的‘分析报告’，声称异常协议的特征与某种‘未公开的神经接驳实验数据’有相似性！矛头已经若有所指地瞄向叶凯了！”
神经接驳实验数据？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创世科技”为了抹黑他们，竟然不惜泄露部分自身的“研究成果”来构陷？真是狠毒至极！
“雷理事，我们现在需要时间，也需要证据。”林渊快速说道，“比赛还在继续，判负需要确凿证据和流程。您能拖多久？”
“老子拼了这张老脸，最多能顶住两个回合，中场休息前！”雷理事咬牙道，“中场休息他们有十五分钟‘技术审查’时间，到时候如果拿不出能翻盘的铁证，老子也保不住你们！联合会主席那个老滑头，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龙渊’和‘普罗米修斯’！”
两个回合……中场休息……
林渊的大脑飞速运转。赛场内，他们需要在这两个回合内，取得压倒性的、不容置疑的优势，至少要将图二的胜利牢牢握在手中，才能增加谈判的筹码。赛场外，他们需要找到能够证明干扰源存在、并将“协议异常”反推回对方身上的决定性证据。
而这一切的关键，似乎都绕不开叶凯那正在变得不稳定、甚至有些危险的“被动共鸣”。
“雷理事，请您尽力周旋。证据，我们会想办法。”林渊沉声道，然后切断了通讯。
他看向赛场。比分7：6，涅盘进攻方，比赛即将进入上半场最后一回合。
“所有人，听好。”林渊的声音透过内部线路，传入每个队员耳中，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没有时间了。两个回合。我们必须在这两个回合内，打垮他们，拿下足够大的优势。接下来的战术，会非常冒险，可能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也可能……会进一步刺激叶凯的状态。但是，我们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最终的指令：“赵海，放弃所有常规战术。夏宇、秦风、周明、王昊，下一回合，执行‘最终协议’——全员静默，单点爆破。”
“全员静默？”赵海一愣。
“对。放弃沟通，放弃配合，放弃所有既定的战术跑位。”林渊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倒计时结束后，每个人，根据自己的直觉、记忆、和对这张地图残存的本能理解，选择一条自己认为最能制造杀伤、或者最能破坏对方防守节奏的路线，独自行动。不报点，不等队友，不追求同步。你们唯一的目标，就是用一切手段，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多地造成击杀，或者制造无法被忽视的混乱。”
“这将是一场彻底的个人能力与临场直觉的赌博。我们赌的，是泰坦的系统，在面对五个完全独立、毫无逻辑可循的‘随机变量’同时爆发时，其多线程处理和威胁优先级排序能力，会出现瞬间的崩溃或严重误判。”
“同时，”林渊的目光投向医疗隔离区，“我们需要叶凯。不是他的引导，而是他意识深处，对‘泰坦’系统那种本能的‘排斥’和‘干扰’。当你们五个人，同时进入这种摒弃战术、纯粹依靠本能和意志战斗的‘绝对混沌’状态时，你们的精神波动，将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我需要这个峰值，去彻底‘唤醒’叶凯潜意识里对抗的意志，去制造一次……最强的被动共鸣冲击！”
“这可能会伤害他，也可能会让我们彻底暴露在对方的反制火力下。”林渊坦言，“但这是唯一能在短时间内，撕开一切伪装和算计，逼迫对手亮出底牌，并且为我们赢得证据和时间的方法。”
训练室内一片死寂。这个计划疯狂到近乎自杀。将团队彻底拆解为五个孤独的战士，去冲击一个完美的系统？还要以可能伤害昏迷队友的意识为代价？
夏宇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中燃烧着近乎癫狂的战意：“妈的，早就想这么干了！一个人，一把枪，干他娘的！”
秦风默默检查了一遍狙击枪的子弹，点了点头。
周明和王昊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
赵海用力吸了一口气，嘶哑道：“老板，指挥权……暂时移交。兄弟们，各自为战，但……记得我们是一起的。”
“倒计时五秒。”林渊的声音响起，“五、四、三、二、一……”
“——涅盘，Fire in the hole！”
倒计时归零。
Vertigo地图上，涅盘的五名队员，如同五颗被用力抛洒向不同方向的石子，瞬间消失在复杂的立体结构之中。
没有脚步声的交流，没有道具的呼应，甚至没有眼神的示意。
绝对的静默，与随之而来的，将是彻底爆发的、无序的、致命的……
混沌狂潮。
而在医疗隔离区，监测屏幕上，叶凯那原本杂乱无序的脑波尖峰，在涅盘全员进入“绝对混沌”状态的瞬间，仿佛被五道来自不同方向、却同样炽烈的意志火焰同时点燃，猛地汇聚、扭曲、然后……炸裂开来！
一道前所未有的、混乱而强大的意识波动，如同失控的深海漩涡，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猛烈地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