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腐臭味比斗兽场更烈，风一吹，卷起满地黑褐色的碎骨，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碴。凌倾雪把狼形兽化人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指尖不小心蹭到尸体冰冷的爪子，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这具尸体的胸口有个贯穿伤，显然是被黑蝎族的枪打死的，死的时候恐怕还带着不甘。
“别愣着了，快点回去。”沈默拉了她一把，银灰色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末世里，这样的尸体太多了。”
凌倾雪点点头，转身跟着他往回走。路过那堆铁桶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碎铁——刚才观察电子锁时，她注意到锁芯旁边的电线很细，用这碎铁说不定能割断。沈默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碎铁，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帮她挡住后面可能传来的视线。
回到笼子区西侧的水房时，里面空无一人。凌倾雪关上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她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刚才拖尸体时用力过猛，后脑勺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闪过一丝眩晕。
“你的伤口又疼了？”沈默走过来，伸手想碰她的后脑勺，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那个草药膏，还有吗？”
凌倾雪从背包里掏出半瓶草药膏，瓶子是用塑料矿泉水瓶改的，上面还沾着点泥土。“只剩这些了，刚才给那个学徒留了点，本来想省着用的。”她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飘了出来，混杂着水房里的铁锈味，竟然奇异地让人安心。
沈默看着她往指尖倒药膏，眉头皱了皱：“你自己涂，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就行。”凌倾雪抬手想往后脑勺抹，可伤口在视线盲区，怎么都涂不准，反而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沈默叹了口气，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药膏瓶：“转过去，我帮你。”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没有了之前的冷漠。
凌倾雪乖乖转过身，能感觉到沈默的指尖轻轻拂过后脑勺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药膏的清凉感瞬间覆盖住伤口的痛感，让她忍不住放松下来，肩膀也塌了下去。
“对了，你吸收晶体的时候，有没有剩下晶粉？”凌倾雪突然想起怀里的晶体——昨天吸收那块火系晶体时，晶体边缘掉了点细碎的粉末，她当时觉得没用，随手塞在了背包侧袋里。
沈默的动作顿了顿：“晶粉？那种粉末没什么用，吸收不了多少能量。”
“试试嘛。”凌倾雪转过身，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一点点淡红色的晶粉，像细沙一样，“我刚才看你的胳膊，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但还有点红肿，说不定晶粉能增强药膏的效果。”
沈默挑眉，显然不太相信：“你以前试过？”
“没有，但试试又不会死。”凌倾雪抢过他手里的药膏瓶，把晶粉倒了进去，“反正这药膏本来就是凑活的，坏了也不可惜。”她晃了晃瓶子，想让晶粉和药膏融在一起，可晶粉沉在瓶底，怎么晃都散不开，反而沾在了瓶壁上。
“笨死了。”沈默无奈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这是刚才从水房的抽屉里找到的，还能用。他点燃打火机，凑到药膏瓶底部，“用温度融开，晶粉才能和药膏混在一起。”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塑料瓶底，有点烫，凌倾雪下意识地想松手，却被沈默按住了手：“忍着点，别烧到瓶子。”他的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挡住了一部分热度，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她心里莫名一暖。
瓶子里的药膏渐渐融化，变成了半液体状。凌倾雪晃了晃瓶子，这次晶粉没有再沉底，反而慢慢融进了药膏里——淡红色的晶粉和绿色的药膏混合在一起，竟然变成了淡粉色的膏体，还隐隐泛着一丝极淡的银光，像掺了碎星进去。
“哇，真的融了！”凌倾雪眼睛亮了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你看，还有银光！和我掌心的银火好像！”
沈默的目光落在瓶子里的药膏上，眼神沉了沉：“确实不一样了。”他伸手沾了一点药膏，抹在自己胳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药膏刚碰到皮肤，就传来一阵温热的感觉，比之前的清凉感更明显，像有无数细小的暖流钻进皮肤里，伤口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一点。
“真的有用！”凌倾雪惊喜地叫出声，声音太大，又赶紧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小声点，别被守卫听到了。”
沈默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着，也不像原主记忆里那样狠戾，反而带着点鲜活的烟火气。
“你的后脑勺，再涂一次吧。”沈默把药膏瓶递给她，这次没再让她自己来，而是直接接过，示意她转过去。
凌倾雪刚转身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守卫的说话声：“刚才好像听到水房里有声音，进去看看！”
两人瞬间僵住，凌倾雪下意识地把药膏瓶塞进怀里，沈默则飞快地吹灭打火机，拉着她躲到水房后面的铁桶堆里——铁桶堆得很高，正好能挡住他们的身影，只是桶身是空的，稍微一动就会发出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凌倾雪屏住呼吸，能感觉到沈默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别乱动。她的心脏“砰砰”直跳，鼻尖萦绕着沈默身上淡淡的草药味和晶粉的气息，竟然奇异地安定了下来。
“没人啊，刚才听错了？”守卫的声音在水房里响起，脚步声在门口转了一圈，又走了出去，“可能是风吹铁桶的声音，走吧，别耽误了看斗兽场的好戏。”
门被重新关上，水房里又恢复了黑暗。凌倾雪松了口气，从铁桶堆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吓死我了，差点被发现。”
沈默也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个打火机：“下次别这么大声。”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没有恶意。
凌倾雪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药膏瓶：“不管怎么样，这药剂算是成了！你看，我的伤口好像也不怎么疼了。”她摸了摸后脑勺，原本突突直跳的痛感减轻了很多，只剩下一丝轻微的酸胀。
沈默走过来，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了看她的后脑勺：“红肿消了，确实有用。”他顿了顿，又说，“这药剂，说不定能救更多人。”
凌倾雪心里一动，看着瓶子里淡粉色的药膏，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变得沉甸甸的——这不仅仅是一瓶疗伤药剂，更是在末世里活下去的希望。她想起刚才在笼子里看到的那些兽化人，他们大多带着伤，眼神里满是绝望，如果有了这药剂，说不定能让他们多一点反抗的力气。
“我们得多做点。”凌倾雪握紧药膏瓶，眼神坚定，“等救了凌，我们就找地方，用剩下的晶粉和草药，多制点这种药剂，分给那些被抓来的兽化人。”
沈默看着她眼里的光，银灰色的眼睛里也多了一丝暖意：“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水房里的月光渐渐移动，照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凌倾雪把药膏瓶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救走凌，但此刻，手里的疗伤药剂，和身边的沈默，让她第一次在这末世里，感觉到了一丝真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