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武器库去的路全是碎石堆，之前的雨把泥水泡得发黏，凌倾雪走两步就打滑，鞋底沾的泥块越来越沉，像绑了块铅。她正弯腰刮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苍影。
“怎么？你们这是怕我跑了，故意走慢等我？”苍影的声音带着点刺，他用没断的右翅扇了扇面前的飞虫，断翅的绷带被风吹得晃悠，却故意挺直了背，像只不肯低头的鹰，“还是觉得我断了翅膀没用，想先演几天好戏，等我放松警惕再挖我晶体？”
凌倾雪手里的刮泥棍顿了顿，没回头，反而从背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这是昨天在废超市找到的，有点蔫，却还能吃。她抛给苍影：“先垫垫，路上没别的吃的了。”
苍影接住苹果，愣了一下，随即把苹果往兜里一塞，嘴还硬：“谁要吃你们的东西，我自己也能找着。”话是这么说，却没把苹果扔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苹果皮上的斑点。
沈默走在最前面，耳朵一直贴在风里听动静，这时回头插了句嘴：“我们要是想挖你晶体，在超市的时候就动手了，犯不着带你走这么远。”他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左边那条路有金属反光，应该是黑蝎族的铁丝网，绕右边。”
苍影抬头往左边看，隔了几十米远，只能看到模糊的断墙，他撇撇嘴：“你怎么知道是铁丝网？我都没看见。”话刚说完，就见凌倾雪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里面画得密密麻麻的路线，连岔路口的碎石堆形状都标了。
“昨天阿四说过，武器库附近有三层铁丝网，左边这条路的碎石堆比右边高，黑蝎族喜欢把网藏在高石堆后面，省得被人一眼看见。”凌倾雪一边说一边把本子递给他，“你看，这里还画了岗哨的位置，每五十米一个，换岗时间是十分钟。”
苍影接过本子，指尖碰到纸页上的铅笔印，还带着点凌倾雪手心的温度。他低头看着那些歪歪扭扭却格外清楚的标记，连“此处有松动石板，踩上去会响”这种细节都写了，之前那点嘲讽的心思突然卡了壳，喉咙里像堵了团湿棉花。
“装得倒挺像回事。”他把本子扔回去，却忍不住往左边石堆那边眯了眯眼——这次他集中精神用鹰的视力看，果然在石堆缝隙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铁丝反光，甚至隐约看到了岗哨帽檐的影子。
凌倾雪没在意他的嘴硬，把本子收好，突然停步：“别说话，有脚步声。”
沈默立刻按住苍影的肩膀，把他往旁边的断墙后拽。三人刚藏好，就听到远处传来“哐哐”的铁链声，夹杂着黑蝎族守卫的聊天声：“今天换岗早点走，听说红区那边又火拼了，别被波及了。”“怕什么，有武器库的激光枪在，谁来都得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苍影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凌倾雪正用手指在地上画路线，把守卫走的方向、速度都标出来，沈默则贴在断墙上听，连守卫腰间匕首碰撞的声音都能分辨清楚。等守卫走远了，凌倾雪立刻在本子上补了句：“14点15分，巡逻队2人，携带铁链、匕首，无枪。”
“你们……”苍影刚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只憋出一句，“你们侦查倒还真有点东西，比黑蝎族那些只会瞎逛的守卫强多了。”他说着，忍不住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土坡，“那边坡上有个了望塔，我刚才看见有个人影在上面晃，应该是放哨的。”
凌倾雪眼睛一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土坡顶：“你能看清他手里有没有枪吗？”
苍影眯起琥珀色的眼睛，像调焦距的镜头，过了几秒才点头：“有，是改装步枪，还挂着夜视镜——不过他在打盹，头都快垂到胸口了。”
“厉害啊！”凌倾雪拍了下他的肩膀，力道没控制好，正好拍到他断翅的绷带，苍影“嘶”了一声，她立刻收回手，慌得像碰了烫手山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翅膀还疼。”说着就掏出疗伤药剂，“我帮你重新缠下绷带吧，刚才风大，好像松了。”
苍影僵在原地，看着凌倾雪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他断翅的绷带，手指避开渗血的地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羽毛。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有几缕碎发沾在额角，她还在小声念叨：“再缠紧点就不会松了，你走路也能稳点……”
他突然觉得刚才的嘲讽有点多余，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也能缠。”
“你自己怎么缠？左手够不着后背，右手又得扶着断翅，别逞能了。”凌倾雪把绷带系了个漂亮的结，还轻轻拽了拽确认牢不牢，“好了，这样就不会掉了。”
沈默在旁边看着，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只是往了望塔的方向走了两步：“了望塔的哨卫打盹，正好是机会，我们从右边绕过去，避开铁丝网和巡逻队，直接到武器库后门。”
苍影跟在后面，摸了摸兜里还没吃的苹果，又看了看前面凌倾雪走得稳稳的背影，突然开口：“喂，你们要是真需要侦查，我……我可以帮你们看远的地方，我的眼睛比望远镜清楚。”
凌倾雪回头，笑得眼睛都弯了：“早就等你这句话了！以后我们团队的‘空中侦查员’就归你了，等打赢黑蝎族，给你弄罐最好的肉罐头当奖励！”
苍影的耳尖有点发烫，赶紧别过脸，用翅膀挡住：“谁要你的罐头，我只是不想被你们这些‘近视眼’拖后腿。”话虽这么说，脚步却不自觉地跟得更近了，连断翅的疼痛都好像轻了点——原来被人当成“有用的伙伴”，是这种感觉。
走了没多远，苍影突然停步，指着左前方：“那边两百米外有个铁皮棚，下面藏了三个守卫，手里都有枪，你们没发现吧？”
凌倾雪和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凌倾雪记路线，沈默听动静，苍影看远距，这侦查组合，还真有点无懈可击。
“行啊苍影，”凌倾雪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以后侦查就靠我们‘铁三角’了！”
苍影嘴硬地“哼”了一声，却悄悄把没断的翅膀展开一点，帮凌倾雪挡住了头顶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