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烛火摇曳,将相拥的两人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难分。宫远徵那番炽热如熔岩的告白仍在空气中震荡,田栩罂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腔内,那颗心脏正如何为自己剧烈地搏动。
他没有立刻回应那份滚烫的情感,也没有推开这具已然成熟、充满力量与占有欲的身体。他只是静静地被拥抱着,任由宫远徵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侧,带来一阵阵战栗。过了许久,久到宫远徵几乎要因为这份沉默而感到恐慌时,田栩罂才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缕冷泉,渗入这灼热的氛围中。
“远徵,”他唤道,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称呼,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给你反悔的机会。”
宫远徵身体一僵,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凝聚起风暴:“我不……”
“听我说完。”田栩罂打断他,抬手,指尖轻轻按住了他欲开启的唇,那微凉的触感让宫远徵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望进田栩罂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敷衍,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深海。
“你还年轻,见过的世界还不够大,经历过的人和事还不够多。”田栩罂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你对我的感情,或许混杂了太多东西——依赖、习惯、雏鸟情节,甚至可能还有对唯一温暖的紧紧抓住。这些,都可能被误认为是爱情。”
他看着宫远徵急切想要反驳的眼神,微微摇头:“我不想你将来后悔,更不想你因一时冲动,困住自己,也……困住我。”
宫远徵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生疼。他想要嘶吼,想要证明,想要让田栩罂立刻明白他的心意绝非错觉。
但田栩罂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道带着蜜糖的枷锁,将他所有的躁动都钉在了原地。
“所以,我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时间。”田栩罂的指尖缓缓滑下,最终落在宫远徵的心口,感受着那依旧急促的跳动,“等到你弱冠之礼。若到那时,你历经世事,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之后,依然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是纯粹的、排他的、想要共度一生的爱情……”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那光芒深处,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明晰的决绝与交付。他自然有绝不能言说的秘密,比如系统的存在,那是连想都无法对旁人透露的禁忌。但关于他自身身体的隐秘……那个连他自己都时常忽略、却真实存在的特质,或许,可以作为最终的试金石与……馈赠。他以为宫远徵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我便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引人沉沦的诱惑,“一个只关乎我自身,或许……会让你我都无法回头的秘密。”
宫远徵的呼吸骤然屏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秘密”牢牢抓住。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当初为田栩罂处理背后重伤时,指尖无意间触碰、眼眸惊鸿一瞥所窥见的,那迥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那个他死死压在心底,对任何人都未曾吐露半分,连午夜梦回都小心翼翼珍藏、反复回味的秘密。原来……阿罂打算将这个,作为最终的坦诚吗?
一股混合着巨大喜悦与酸涩怜惜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他的阿罂,愿意将如此私密、或许会引来世人非议的真相向他敞开!
“然后呢?”宫远徵的声音干涩,带着迫不及待的追问,心中却已浪潮翻涌。
田栩罂迎着他灼热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如果到了弱冠之年,你的心意依旧如初,不曾反悔。那么,我便信你。不仅告诉你那个秘密,我……也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你。”
“将自己交给你”。
这短短几个字,蕴含的意义太过惊人,如同最猛烈的蛊毒,瞬间击穿了宫远徵所有的理智。它不仅仅是身体的交付,更是一种灵魂的托付,一种彻底的、不留退路的认可与归属。这意味着,田栩罂将不再仅仅是守护者、兄长,而是会成为他宫远徵名正言顺、独一无二的……爱人。
巨大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冲击让宫远徵一时失语,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田栩罂,仿佛要确认这话语的真实性。他心中在呐喊:我早就知道了!阿罂,我早就知道你的不同!可我爱的,从来就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但他不能说出来,他必须等待阿罂亲口向他坦诚的那一刻。这是尊重,也是他们之间约定的一部分。
“但在此之前,”田栩罂的语气重新变得冷静,带着不容逾越的界限,“你需谨守分寸,不得逾越。而我,也会看着你,等着你。这是约定,亦是考验。”
宫远徵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他明白了,这是田栩罂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和承诺。一个有着明确期限的等待,一个通往最终目标的、充满诱惑的路径。他不在乎什么考验,他只怕没有机会。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虽然需要等待,但终点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包括阿罂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交付。
他用力握住田栩罂按在他心口的手,眼神炽烈如火,带着一种知晓内情却又必须隐忍的、更深沉的坚定,斩钉截铁地应道:
“好!我答应!弱冠之前,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感情,毋庸置疑!届时,你的秘密,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却又带着无比的珍视,“阿罂,你等着我。你注定,是我的。”
田栩罂看着他眼中燃烧的、仿佛能焚尽一切障碍的火焰,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他给了彼此一个缓冲,一个看清真心的机会。至于那个关乎他体质核心的秘密……待到那时,若宫远徵心意依旧,或许,便是天意如此。
他轻轻抽回手,没有回应那句充满占有欲的宣告,只是淡淡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宫远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表象,直抵他试图隐藏的秘密深处,带着了然与无比的期待。然后他才松开怀抱,转身离去。脚步依旧有些发飘,像是踩在云端,但背影却挺得笔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力量。
弱冠之约,就此立下。未来的三年,对于宫远徵而言,将是证明之期。而对于田栩罂,则是一场关乎情感与命运的漫长等待与审视。而他并不知道,他视为最终筹码的秘密,早已被他等待的那个青年,无声地接纳并守护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