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色的记忆洪流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最后一丝光芒如同温柔的薄纱,轻抚过紧密相连的意识。当萧澈和谢凛再次“睁开”意识的双眼时,他们已不再是洪流中随波逐流的碎片,而是如同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共生灵魂,稳固地锚定在彼此的存在之中。
首先恢复的是身体的感知。
萧澈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紧密地环绕着,后背紧贴着结实的胸膛,一只手臂横亘在他腰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他依旧虚弱,那种生命本源透支后的空洞感依然存在,但不再是无边无际的冰冷与下坠,而是被另一股蓬勃的、带着龙气温度的生命力稳稳托住。
他心口那与谢凛紧密相连的命纹,不再仅仅是光芒的交织,而是仿佛真正融为了一体,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和谐共鸣的韵律,如同最精密的双心齿轮,严丝合缝。
谢凛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意识的回归,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下颌轻轻抵在他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的沙哑:“醒了?”
萧澈(试图动弹一下,却发现浑身依旧酸软无力,连抬根手指都费劲,只能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醒难道还睡一辈子?”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但那股熟悉的、带着刺的活力似乎回来了一点。
谢凛(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萧澈背上):“你想睡,我陪你。”
这话说得太过自然,以至于萧澈愣了一瞬,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他试图用肘关节向后顶一下以示抗议,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萧澈(恼羞成怒):“…谁要你陪!松开点,勒死了!”
谢凛(从善如流地稍微放松了一点力道,指尖却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披散在背后的银发):“这样?”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缠绵,让萧澈浑身不自在,却又奇异地贪恋这份温暖。他别扭地偏过头,却正好对上祭坛外,萧玥那张又是眼泪又是笑、表情复杂到扭曲的小脸,以及青鸿那明显松了口气、却又带着几分尴尬移开视线的模样。
萧玥(激动地小声尖叫):“哥!谢凛哥哥!你们没事太好了!”
青鸿(干咳一声):“…主子,感觉如何?”
萧澈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俩这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暧昧。他脸上瞬间爆红,挣扎的力度加大:“放开!成何体统!”
谢凛(非但没放,反而将他往怀里又按了按,目光扫过萧玥和青鸿,带着无形的威压):“体统?” 他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我说了算。”
萧玥立刻捂住嘴,眼睛亮晶晶地猛点头。青鸿默默转身,面朝虚空,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悬浮于祭坛上空的青铜母心,再次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散发强烈的光芒,而是变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般通透。母心内部,那原本如同神经网络般复杂的金红色纹路,此刻如同被激活的河流,缓缓流淌、汇聚,最终在母心的正中央,凝聚成一道模糊的、散发着远古气息的人影。
那人影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道深邃如同星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落在了祭坛上紧紧相依的两人身上。
一道平和、苍老,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意识流,直接灌入萧澈和谢凛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意念的直接传达:
【后来者…能踏足于此,经历记忆熔炉而不迷失,命纹交融至此境地…你们,已得吾之认可。】
是初代巨子!或者说,是他留在青铜母心中的一道永恒烙印!
【吾穷尽一生,窥得天地机关之妙,亦触及生命本源之秘。机关城,非仅为力量之基,更是守护之器,平衡龙脉地气,维系王朝气运。然,力量诱人,长生痴妄…吾预见到,后世必有狂徒,妄图以禁忌之术,窃取国运与生命本源,行逆天之事…】
随着这道意念,星轨残象中那些关于血脉、契约、能量枢纽的碎片信息,如同被无形的手串联起来,变得更加清晰!一个庞大而黑暗的阴谋轮廓隐隐浮现——那个黑袍人及其背后的“计划”,目标正是利用机关城和某种特殊血脉(很可能就是天工血脉与皇族龙气的结合),进行某种献祭,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长生,或者掌控天下!
【…双向血契,乃吾为应对此劫所构想之终极守护。非单纯生命共享,而是意志、命运、乃至灵魂的彻底交融与共鸣。唯有如此,方能在最终的黑暗降临之时,点燃‘心火’,驱动机关城真正的终极力量——‘守护壁垒’,抗衡那窃取一切的‘虚无之噬’…】
终极力量!守护壁垒!对抗虚无之噬!
这些关键词如同惊雷,在两人脑海中炸响!
【…然,欲承其重,必先同心。汝二人命纹虽融,寿元之损,乃触犯规则之代价,亦是…对汝等心性之最终考验。弥补之法,不在外求,而在…‘心火’自生。当守护之念超越生死,当共鸣之力贯穿时空,生命自会找到其出路…】
初代的意念开始变得缥缈,那水晶般通透的母心和其中的人影也逐渐淡化。
【…记住…真正的敌人,善于利用仇恨与误解…唯有绝对的信任与共同的信念,方能…照亮…前路…】
最后的意念如同消散的星光,青铜母心恢复了缓慢的搏动,光芒内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梦。
祭坛上,一片寂静。
初代遗留的信息量太大,指向的危机远超他们的想象,但同时,也指明了方向,给予了…希望。
萧澈(消化着这些信息,喃喃道):“…心火自生…守护之念超越生死…这老家伙…说话能不能痛快点…”
他感觉这说法太过玄乎,简直像是在忽悠人。
谢凛(却若有所思,他看着萧澈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清亮的侧脸,感受着心口那完美共鸣的命纹,低声道):“或许,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低下头,额头再次抵上萧澈的额角,这一次,不带任何情欲,只有一种郑重的、如同缔结契约般的肃穆。
谢凛:“萧澈,你愿意吗?”
他没说愿意什么,但萧澈瞬间就懂了。
愿意与他共同承担这未知的、沉重的使命。
愿意将彼此的生命、意志、乃至灵魂,彻底绑定。
愿意去点燃那所谓的“心火”,面对那笼罩而来的“虚无之噬”。
萧澈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凛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满头霜发却眼神倔强的样子。
他想起记忆洪流中看到的一切——母亲的嘱托,父亲的无奈,谢凛隐忍的保护,他们之间错过的种种和最终的交心…
萧澈(最终,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嗯”了一声,随即又习惯性地补充道):“…麻烦死了。不过…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
他没说完,但谢凛已经懂了。
他低笑一声,不再多言,只是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
不需要华丽的誓言。
这一声别扭的“嗯”,已是交付所有的答案。
霜发与墨发交织在冰冷的青铜祭坛上,命纹的光芒柔和而坚定地共鸣着。
前路,危机四伏,强敌环伺。
但他们,已然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