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月黑风高。凛冽的寒风卷过死寂的京城,呜咽如鬼哭。城墙方向,隐约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更添几分肃杀。
沈府后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数道黑影如狸猫般闪出,迅速融入深沉的夜色。为首者一身玄色劲装,黑巾蒙面,身形纤细,正是沈倾凰。冯七紧随其后,另有四名精挑细选、身手最好的护卫,人人屏息凝神,脚步轻捷如羽。
一行人专挑僻静小巷,避开巡城兵马,借着断壁残垣的阴影,向城外潜行。城门早已紧闭,但他们早有准备。冯七熟门熟路地引至一段年久失修、守卫相对松懈的城墙段,利用飞爪百练索,悄无声息地翻越而出。
城外旷野,寒风更劲,枯草起伏如浪。远处西山轮廓在夜色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皇家陵寝便坐落于山麓深处。
“小姐,这边。”冯七低语,在前引路。他对西山地形极为熟悉,避开官道,专走猎户小径。一行人沉默疾行,唯有风声掠过耳畔。
越靠近陵区,气氛越发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香烛和某种腐朽气味的异样气息。夜枭的啼叫时而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停。”沈倾凰忽然举手示意,众人立刻伏低身形。她取出怀中新月令牌,只见令牌表面那新月徽记,正散发出比在城中时明显得多的、幽幽的淡蓝色光晕,且微微发烫。
“有反应了……就在前面。”沈倾凰低声道,心提了起来。玄衣人所言非虚!
众人更加小心,借着林木掩护,缓缓向陵寝核心区域摸去。穿过一片松林,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汉白玉广场和巍峨的殿宇轮廓出现在眼前,正是先帝陵寝的神道和享殿所在。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享殿周围,不知何时竟搭建起了一圈临时的营寨,以黑布围挡,隐约可见内部人影幢幢,戒备森严。更令人心惊的是,营寨中央,享殿前方那片空旷的广场上,竟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勾勒出一个巨大而繁复的诡异图案!图案中心,堆砌着一些刻满符文的石料和木桩,正是冯七之前探查所见!空气中那股异样气息,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祭坛!这里果然就是祭坛!
沈倾凰心脏狂跳。她仔细观察,营寨守卫并非普通军士,而是一些身着黑袍、气息阴冷之人,行动间悄无声息,目光锐利,正是玄衣人所说的“异人”或“术士”!数量不下百人!
“小姐,守卫太严了,硬闯不可能。”冯七压低声音,面色凝重。
沈倾凰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祭坛已初具规模,但似乎还未完全布置妥当,一些黑袍人正忙碌地搬运着最后几样物品,其中几人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长条形的箱子,小心翼翼地将它安置在图案中心。
那箱子……里面是什么?沈倾凰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新月令牌突然剧烈发烫,蓝光闪烁!沈倾凰顺着令牌感应的方向望去,只见图案中心,那箱子被放置的位置下方,地面似乎微微凹陷,隐隐有更浓郁的诡异气息透出。
阵眼!核心阵眼就在那箱子下面!
必须毁掉它!但如何接近?
“冯七,你带两人,绕到西侧制造动静,引开部分守卫。其他人随我,伺机接近阵眼!”沈倾凰迅速下令。
“太危险了!小姐!”冯七急道。
“没时间了!按计划行事!”沈倾凰语气决绝。
冯七咬牙,一挥手,带着两名护卫悄无声息地向西侧潜去。
片刻后,西侧树林中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夜枭长鸣,紧接着是树枝断裂的脆响和隐约的奔跑声!
“什么人?!”祭坛周围的黑袍人立刻被惊动,一阵骚乱,十余人迅速向西侧扑去!
机会!
沈倾凰眼神一凛,对身后两名护卫低喝:“走!”
三人如离弦之箭,借着阴影掩护,直扑祭坛中心!他们的动作极快,脚步极轻,眼看就要接近那诡异的图案!
“嗡——!”
就在沈倾凰脚踏入图案范围的瞬间,整个祭坛猛地一震!地面上那暗红色的图案骤然亮起妖异的红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她弹开!
“有结界!”沈倾凰惊呼!玄衣人没告诉她有结界!
“擅闯禁地!格杀勿论!”冷喝声响起!留守的黑袍人已然发现他们,刀剑出鞘,蜂拥而至!更可怕的是,西侧那些被引开的黑袍人也正急速返回!
“保护小姐!”两名护卫怒吼一声,挥刀迎上,与黑袍人战作一团!但这些黑袍人身手诡异,招式狠辣,护卫瞬间落入下风!
沈倾凰被结界所阻,无法靠近阵眼,心急如焚!她试图用新月令牌冲击结界,令牌蓝光大盛,与红光激烈对抗,发出滋滋声响,却无法破开!
眼看护卫就要支撑不住,更多黑袍人围拢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围攻沈倾凰的几名黑袍人应声倒地,眉心皆插着一枚细小的乌金镖!
玄衣人?!他来了?
沈倾凰愕然转头,却见一道身影如大鹏般从享殿屋顶掠下,剑光如匹练,瞬间斩翻数名黑袍人,不是玄衣人,而是——谢惊澜?!
他怎么在这里?!
谢惊澜玄甲染血,目光冷冽如冰,一把抓住沈倾凰的手臂,厉声道:“走!”
他剑势如虹,硬生生在黑袍人包围中杀开一条血路!冯七等人也趁机摆脱纠缠,汇合过来。
“阵眼!必须毁掉阵眼!”沈倾凰急喊。
谢惊澜目光扫过那发光的祭坛,又看了一眼沈倾凰手中发光的新月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诧异,但形势危急,不容多问。他猛地挥剑,一道凌厉剑气斩向祭坛中心!
“轰!”剑气与结界碰撞,发出巨响,结界剧烈波动,却未破裂!
“不行!结界太强!”谢惊澜脸色微变。
此时,更多黑袍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几人气息格外强大,显然是首领!更有一道阴冷的精神力,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们!
“来不及了!撤!”谢惊澜当机立断,强拉着沈倾凰,在冯七等人拼死掩护下,向陵外突围。
黑袍人紧追不舍,箭矢如雨!一名护卫中箭倒地!
沈倾凰回头,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远的祭坛中心,眼中满是不甘。失败了……还是失败了吗?
突然,她手中新月令牌蓝光爆闪,一道细微的蓝色光线,不受控制地射向祭坛中心那箱子下方!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机关启动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紧接着,整个祭坛的红光,骤然紊乱、闪烁了一下!
追兵中,传来几声惊怒的吼叫:“阵眼有变!快!”
谢惊澜也察觉到了异常,深深看了沈倾凰一眼,不再多言,全力施展轻功,带着她如一道青烟,消失在密林深处。
皇陵重归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闪烁不定的诡异红光。
祭坛……似乎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