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还记得这个吗?”
空旷的影院里回荡着这个声音,银幕漆黑,座椅稀疏。
这里没有放映任何电影,只有另一个凯文站在过道中央,手中捧着被寒冰封存的火焰——“其将背负”。
凯文怔怔地看着那簇在冰中跳动着的火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某个被遗忘的时光。
“你从哪里找到的?”
另一个凯文将冰封的火焰递过来,冰块触及指尖的瞬间,刺骨的寒意直达心底。
“极端,是我们都曾采取过的手段。”
他声音平静:“为了圣痕计划,我动用了最极端的方式。”
他凝视着冰块中永不熄灭的火焰,眼神复杂:“那一天,我每拔一次剑,就意味着一座城市的毁灭。”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自己或许早已与常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凯文疲惫地靠在座椅上,深深叹了口气:“我们都太累了...”
另一个凯文在他身旁坐下,点了点头:“是啊,万年的坚持,无数个琥珀纪的徒劳。”
“若不是心智足够坚韧,恐怕早就被磨成灰烬了吧...”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凯文忐忑地看向另一个自己:“在你看来,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该如何评价?”
另一个凯文平静地注视着他:“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正因为你有私心,有欲望,你才算是个人。”
这个回答让凯文失落地低下头:“是吗?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地责备我。”
另一个凯文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苦涩。
他站起身,走过来给了凯文一记耳光:“如果她还活着,知道她深爱的‘凯文’做了这么多错事,一定会很伤心。”
凯文抚摸着发烫的脸颊,凝视着另一个自己眼中倒映出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我们早就无路可退了...”
他在自言自语,“我已经把一切都卖给‘祂’了。”
另一个凯文猛地转身,死死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出卖了自己?”
他抓住凯文的衣领,声音愤怒:“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回去!”
凯文自嘲地笑了:“回去?我连虚数之树都尝试过了!”
他的声音开始哽咽,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决堤:“从一开始我就被骗了,【末王】欺骗了我。”
“为了登临神位,我出卖一切换来了这具神躯...却倒在了最后一步!”
另一个凯文松开了手,沉默地后退一步。
这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只剩下凯文在低声哭泣,落下的泪水在空气中凝结成冰晶,将他层层包裹。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另一个凯文仍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一脚踢在他身上:“一定还有办法,只要能够回去。”
见对方还不死心,凯文直接洞穿了自己的胸口。
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个空洞的窟窿,透过它能看到背后的座椅。
“凯文,你看,我现在连心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拔出佩剑,狠狠插在影院的座椅上,剑身没入软垫,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还能卖什么?找【浮黎】卖掉记忆?还是找铁匠卖掉天火圣裁?”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转而质问另一个自己:“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两个同时出现意味着什么吗?”
另一个凯文手中的“其将背负”掉落在地,冰块碎裂。
他望着那团终于从冰封中解脱却依然炽热的火焰,终于明白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我们...走到尽头了...”
凯文弯腰捡起冰晶,小心地放回另一个自己手中。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凯文,该从【救世】的梦里醒来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所有残存的自欺欺人。
那个建立在谎言上的执念,连同另一个凯文的身影,开始如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
场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凯文。
一个被命运玩弄的石子,在经历了现实的残酷打击后...
这颗石子终于被磨成了灰色的齑粉,即将随风飘散。
...
他将手伸进胸口的空洞,指尖触碰到一片虚无,轻声感慨:“果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仰头望着影院漆黑的天花板,他释然地说:“要是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仿佛回应他最后的愿望,银幕再次亮起,发出柔和的光芒。
画面上是年轻时的他,正在棒球场上尽情挥动球棒。
阳光洒在他洋溢着笑容的脸上,那是如此遥远而又熟悉的时光。
一个温柔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全垒打!好球!凯文!”
他艰难地重新站起身,缓缓坐回座位上,开始静静观看...
这一次,他放下了所有的执念与负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观众一样...
没有声音,没有呼吸,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在即将永远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看见棒球场外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那个让他追寻了一生的身影...
“啊,这样...就足够了。”
这便是最后一眼了。
再见了,梅。
还有...我失败的一生。
...
凯文睡着了。
在电影谢幕的黑暗中,他陷入了再也不会醒来的长眠。
那一日,在名为“向死”的影厅里,一位观众永远地
告别了这个世界。
当最后一丝光芒从银幕上褪去,那簇名为“其将背负”的火焰也在冰晶中缓缓熄灭,抹去了他最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