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广播塔
抓住艾米手腕的力量如铁钳一般，冰冷而毋庸置疑。
绝望的冰水瞬间浇遍她的全身。暴露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甚至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审讯、被“矫正”、或者像詹金斯工程师一样被“净化”。
然而，那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机械的平静：“杰瑞医生，您的未授权网络访问及数据传输行为已被记录。您的权限已被永久撤销。请随我前往安全区接受问询。配合是您目前唯一的理性选择。”
没有立即的暴力，没有大声的呵斥。只有一种冷冰冰的、程序化的“处理”。
这种非人的“合规”感，反而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艾米的心沉了下去，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没有立刻挣扎。她需要时间，哪怕多一秒钟思考。
她被两名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护送”着，离开那个小小的通讯角落，走向船舶深处。
走廊墙壁上的白色涂料在LEd灯下反射着毫无生气的光，他们的脚步声被厚厚的地毯吸收，只剩下一种压抑的寂静。
艾米的大脑飞速运转，观察着每一个可能的出口，评估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但看到的只有温顺服从或程序化的冷漠。
他们经过一扇厚重的、带有电子锁的舱门，门上印着一个不起眼的三螺旋符号。
就在经过的瞬间，门内侧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模糊不清的、饱含痛苦的嘶吼。
是詹金斯！他还没被“净化”！
押送她的安保人员脚步微微一滞，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按住耳麦低声报告：“隔离区有状况。目标情绪极不稳定，可能需启动二级约束。”
短暂的分神！就在这一刹那！
艾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下蹲身，利用对方抓握角度的变化，同时用手肘狠狠撞向抓住她右臂那名安保的肋下膈肌位置！
那人闷哼一声，手下意识松了一瞬。
另一名安保迅速反应，但艾米已经像一尾滑溜的鱼，挣脱了束缚，猛地向旁边一条狭窄的、标着“管路维修\/紧急通道”的黑暗通道扑去！
“站住！”厉喝声在身后响起，但通道太窄，无法同时并行追击。
艾米在黑暗中疯狂奔跑，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逃脱，整艘船都是一个封闭的陷阱。但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时间！
汤姆需要知道“灯塔”的事情！她必须找到主控制台，找到阻止广播的方法！
她凭借之前记忆的船舶结构图，在迷宫般的维修通道和通风管道中爬行。
汗水和油污浸透了她的衣服。远处传来警报声和奔跑的脚步声，追捕已经全面展开。
她从一个通风口栅栏的缝隙中，窥视着下方一个宽敞的控制室——那里布满了闪烁着各种信号灯的控制台和巨大的显示屏。
毫无疑问，这就是“希望号”的神经中枢。
几名技术人员正忙碌着，屏幕上的数据显示着复杂的声波波形图、全球地图坐标（一个巨大的红圈正标注在某个人口密集的亚洲都市区域）、以及清晰的倒计时——
00:47:22
距离广播启动还有不到四十八分钟！
她看到主控制台中央，一个透明的保护罩下，有一个独特的、雕刻着三螺旋符号的控制杆，正处于待激发状态。旁边一个屏幕上滚动着“protocol: beacon - Status: ARmEd”（协议：灯塔 - 状态：已武装）的字样。
就是这里！她必须破坏它！
但控制室内外都有守卫，强行突破无异于自杀。她需要工具，需要制造混乱。
她缩回通风管道，继续爬行，寻找任何可能的东西。
在一个存放清洁用品和简易维修工具的隔间里，她找到了一小罐高强度工业润滑剂和一把沉重的可调节扳手。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她爬回控制室上方的通风管道，估算着位置。
下方，技术人员正在做最后的系统检查。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00:23:15
就是现在！她将润滑剂顺着管道缝隙，小心翼翼地、尽量无声地倾倒在下方的几个关键控制台接口附近和地板上一小片区域！
刺鼻的化学气味开始弥漫。下方传来疑惑的声音：“什么味道？泄漏？”
紧接着，她用扳手狠狠敲击通风管道的内壁，发出巨大的、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上面！通风管道有人！”守卫的叫喊声响起。
就在下方人员注意力被吸引、视线投向天花板的瞬间，艾米将剩下的润滑剂猛地泼向主控制台区域的电路接口处和前方地板！同时，她用力将扳手卡入通风管道的风扇叶片！
“砰！咔嚓！”
火花从被润滑剂短路的部分接口迸射出来！
主控制台的一个屏幕猛地闪烁后变黑！刺耳的电气故障警报声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声音！
一名匆忙冲过来的技术人员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涂满润滑剂的地板上！
“短路！紧急切断c区电源！”
“保护主发射阵列！启用备用系统！”
控制室内一片混乱，技术人员惊慌失措，守卫试图寻找袭击来源同时避免滑倒。
烟雾开始弥漫。在混乱的掩护下，艾米看到那名高级官员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吼叫着：“稳住！启动备用电源和冗余控制台！绝不能中断倒计时！清除干扰源！”
备用系统！他们果然有备份！
但混乱已经造成，至少拖延了时间！艾米趁着烟雾和混乱，迅速从另一个通风口逃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控制室。她破坏了主控，但知道这远远不够。
伦敦，汤姆·布朗宁藏身于一处由老熟人提供的、经过信号屏蔽处理的安全屋。
他面前的设备屏幕上，正是艾米冒死发出的最后信息碎片——关于“灯塔”协议、失败实验体、以及全球广播的终极威胁。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通过非法劫持的低轨道商业卫星数据流（利用了一个已知的、尚未被修补的漏洞），监控到了“希望号”突然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和短暂通信中断。
紧接着，船上的某个系统切换到了备用电源。
是艾米！她行动了！她还活着，并且在战斗！
但他的喜悦瞬间被更大的焦虑覆盖。备用系统已启动，倒计时很可能仍在继续。
他破解了希望号之前用于协调的、某个伪装成气象数据的加密信号流，确认了最坏的猜测：广播指令无法远程停止，备用系统是自动运行的，与主系统物理隔离。
那个该死的倒计时，正像死神的脚步，一步步迈向那个毫无防备的两千万人口大都市。
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钟。
他立刻联系了他能信任的、仅存的几个老朋友——一位被边缘化的声学工程师莎拉·陈，和一个曾是电子对抗专家的黑客“渡鸦”。他们分散在城市各处，通过加密网络连接。
“我们需要定位并瘫痪整个城市的伪基站网络！”汤姆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沙哑，“‘神谕’系统会利用改造过的5G基站广播调制波，但真正的指令核心、大功率定向发射源，一定隐藏在一个由伪基站构成的、更隐蔽的次级网络里！找到它们，干掉它们！”
“范围太大！时间太短！”莎拉的声音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就像在大海里找一群特定的、会伪装的毒水母！”
“用逆向工程！”汤姆将“行为模组”的声波特征码发送给他们，
“这是攻击信号的特征指纹！扫描全城的电磁频谱，寻找匹配这种复杂调制模式的、异常强大且并非来自官方基站的定向信号源！尤其是那些架设在废弃大楼、移动车辆、或者伪装成普通通讯中继设备的发射点！重点扫描基金会及其关联企业资产附近的区域！”
一场绝望的电子猎杀开始了。
汤姆调动了他所有的计算资源，运行着复杂的模式识别和信号溯源算法。
莎拉利用她实验室的便携式高灵敏度频谱分析仪，从城市几个关键区域开始扫描。
“渡鸦”则入侵了城市交通监控系统、物业数据库和电信运营商后台（再次利用了一个旧漏洞），交叉比对异常电磁信号和可疑的地点、车辆。
屏幕上的数据如瀑布般滚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00:15:00
00:10:00
“西区格林大厦楼顶！发现高强度匹配信号！信号源不在市政基站列表内！”莎拉突然喊道。
“确认！物业记录显示该区域近期无电信施工！车牌识别发现一辆隶属于‘奥丁’旗下空壳物流公司的车辆曾在附近长时间停留！”“渡鸦”立刻响应。
“标记为目标Alpha！”汤姆吼道，但他无人可派去物理破坏。
00:07:30
“金融区！三辆伪装成电信维修车的移动发射源！正在沿主干道循环行驶！信号特征匹配！”
“标记目标beta、Gamma、delta！”
00:05:00
信号源一个接一个被识别出来，超过二十个伪基站节点遍布全城，构成了一个覆盖整个都市的、无形的死亡广播网。但他们只有三个人，根本没有物理摧毁它们的能力和时间！
00:03:00
汤姆看着地图上那些闪烁的红点，又看了看屏幕上艾米最后信息里那个“灯塔”的字样，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灯塔”可能不仅仅是清除协议……它可能是广播本身的引导信号！一种更强大、更无法抵挡的初始脉冲，用来“唤醒”或“同步”所有植入体！
00:01:00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一切。
就在这时，汤姆的监控设备突然捕捉到，城市中所有已被识别的伪基站，其信号强度正在同步急剧攀升，达到峰值！
它们正在预热，准备接收来自希望号的最终启动指令，并进行全功率广播！
倒计时归零。
无声的审判时刻，降临。
本章设定注释
伪基站：隐藏在城市中、伪装成正常设施的非法信号发射装置，构成“神谕”系统的次级广播网络。现实中，伪基站常被用于发送诈骗短信。本文将此概念升级，用于发射强大的神经调制信号，突出了阴谋的隐蔽性和实施难度（需要庞大的基础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