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势力的血痕未干,清算的余波尚在朝野间悄然回荡,陈默却已将目光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刀剑与律法可以铲除腐朽的根基,但唯有知识与理性,才能在这片被清理过的土地上,建立起真正不朽的文明大厦。天灾的洗礼,邪教的覆灭,乃至旧党的终结,都反复印证了一个铁律:科学,才是帝国赖以生存和强大的根本力量。是时候,为这股力量树立一座永恒的、足以昭示天下、传承后世的丰碑了。
这座丰碑,并非供奉神佛的庙宇,也非颂扬武功的纪功柱,而是那座在西郊猎苑旧址上已初具规模、却始终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帝国科学院总部。如今,它即将以一场空前盛大的落成典礼,正式向帝国,乃至向整个世界,宣告它的存在与使命。
典礼之日,秋高气爽。通往西郊的官道被净水洒扫,沿途旌旗招展,龙渊军士兵盔明甲亮,肃立警戒。受邀观礼者,不仅有文武百官、勋贵宗室、龙潜谷元老、各地学堂山长,更有经过严格筛选、对帝国表现出友善或至少是中立的各国使节、商人代表。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穿着各异、发色瞳色迥异,却同样神情专注、甚至带着难以抑制兴奋的帝国科学院外籍学者们。他们与帝国本土的学者并肩而立,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科学院建筑群本身,就是一件融合了实用性与象征意义的杰作。没有传统的飞檐斗拱,没有繁复的雕梁画栋,取而代之的是简洁有力的几何线条、巨大的玻璃窗吸纳着阳光、高耸的观测塔直指苍穹,以及那些隐约传来机器运转低沉轰鸣的工坊区域。整体风格充满了理性、力量与对未知的探索欲,与不远处紫禁城的古典辉煌形成了鲜明而意味深长的对比。
典礼的核心,位于主楼前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覆盖着红色绸布的庞然大物。吉时已到,礼炮轰鸣。陈默身着摄政王礼服,却未佩戴过多繁饰,他步履沉稳地登上高台,目光扫过下方济济一堂的人群,平静开口,声音通过特制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数月之前,北疆赤地千里,蝗云蔽日,瘟神肆虐,流民哀鸿。彼时,有言此为‘天罚’,当跪拜神明,忏悔己过。”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然,帝国选择了另一条路——我们开凿深井,向地要水;我们驱鸭引鸡,搏杀蝗群;我们隔离消毒,遏制瘟疫;我们以工代赈,重建家园;我们更以人之智慧,唤雨于苍穹!”
他每说一句,台下许多亲历者的眼中便闪烁起光芒,那些外邦使节则面露惊异与思索。
“今日,灾厄已退,秩序重生。朕问诸位,战胜这一切的,是神佛?是祖宗?还是那虚无缥缈的天意?”陈默微微停顿,随即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不!是格物致知的科学!是百工竞巧的技艺!是万民同心、人定胜天的信念!”
他手臂一挥,指向身后那覆盖着红绸的物体:“故,今日朕于此,非为祭天,非为颂圣,乃是为我帝国真正之脊梁——科学与智慧——树立丰碑!此帝国科学院,将是我大靖未来之太庙,是文明传承之宗祠!在这里,探索真理高于一切,启迪民智重于泰山!”
话音落下,他亲手拉动绳索。覆盖的红色绸布缓缓滑落,露出了其下之物——那并非传统的雕像或碑刻,而是一座极其复杂的、不断运转的大型天体运行仪!由精钢和黄铜打造的星环在机械动力的驱动下,按照精密的轨道缓缓旋转,模拟着日月星辰的运行。它冰冷,精确,无声,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的至理,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美感与力量。
阳光照射在金属星环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这一刻,科学的理性之光,仿佛真的具象化,照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陈默面向那尊运行仪,亦是面向整个科学院,肃然宣告:“自即日起,帝国每年税收,将固定拨付一成,永为科学院及各级学堂经费!凡于科学院有所建树者,无论出身、国籍,皆可入此‘文明丰碑’留名,受后世景仰!帝国之未来,在于此间!”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骤然爆发,不仅来自官员和学者,更来自那些被允许在远处观望的京城百姓。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那运行仪的含义,但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时代的新纪元,正随着那金属星环的转动,轰然开启。
帝国科学院,这座文明的丰碑,就此正式屹立。它象征着,理性正式取代蒙昧,科学正式被奉为帝国的信仰与未来。一个属于知识的时代,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