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寒意最是刺骨,如同无形的细针,试图钻透衣物,侵蚀体温。张启明压低帽檐,将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步伐迅疾而安静地穿行在迷宫般的背街小巷中。城市的这一面尚未完全苏醒,只有零星早起讨生活的身影和收班的垃圾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刻意绕了远路,并非仅仅为了摆脱那可能存在的窥视,更是一种下意识的谨慎。体内,22%封于修模板融合带来的力量如暖流般奔腾不息,八极拳提升至【熟练】境界的感悟清晰无比,每一个发力细节、招式变化都如同经过千锤百炼,深刻于本能。左肩的旧伤只剩下一丝隐约的酸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实力确实提升了,显着地提升。若再面对彪哥那群人,他有信心能在更短的时间内,以更小的代价结束战斗。甚至面对那个神秘的墨镜男“黑眼镜”,虽然依旧感觉深不可测,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法衡量差距。
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系统的强制任务,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那失败的惩罚,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这次是运气好,疯狗虽凶悍,但技巧粗糙,被他精准的杀人技克制。下次呢?若是遇到真正精通国术或者其他诡异手段的对手,还能如此顺利吗?
还有那暗处的目光……冰冷,专业,充满未知的危险。它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心里,提醒着他,自己从未真正安全过。那会是哪一方的人?目的何在?
思绪纷杂间,他已接近城西老汽车站。时间尚早,距离五点汇合还有一小段时间。他在车站对面一条早点摊刚刚支起的小街拐角停下,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要了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慢慢吃着,目光却如同鹰隼般扫视着车站门口的一切动静。
几个同样看起来像是赶早工的汉子蹲在路边抽烟,低声闲聊着。声音不大,但在张启明如今越发敏锐的听觉下,依旧清晰地传入耳中。
“……听说了吗?昨晚钢厂那边出大事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能不知道吗?闹哄哄的,后来救护车都来了!咋了?又打死人了?”
“何止是打死人!是疯狗!疯狗让人给做了!”沙哑声音刻意压低,却更显神秘。
“什么?!”旁边几人顿时惊呼,烟都忘了抽,“疯狗?!哪个疯狗?钢厂那个打黑拳的疯狗?!”
“除了他还有谁!让人在擂台上,正面干趴下了!听说没撑过十秒钟!”
“我艹……真的假的?谁这么猛?疤脸熊?还是北边过来的过江龙?”
“都不是!”沙哑声音卖了个关子,吊足了胃口才继续说,“是个生面孔!以前绝对没见过!狠得没边了!”
“到底谁啊?”
“听当时在场的人说,那家伙怪得很,穿得普通,话不多,上去就抱拳,说什么……‘在下封于修,今日前来讨教,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我滴个娘,跟拍电影似的!”
“封于修?这啥名号?没听过啊?”
“没听过就对了!然后呢?真决生死了?”
“那还有假?疯狗躺那儿就没再起来!听说下巴碎了,腿断了,胸口塌下去一大块……啧啧,老惨了!那个叫封于修的,打完就走,屁都没多放一个,酷得要死!”
“封于修……这他妈是哪路神仙?这么横?”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道上传开了,说城西来了个叫封于修的狠人,功夫贼jb硬,几下就弄死了疯狗,让大家眼睛放亮点,别惹着这尊煞神……”
对话声渐渐被其他噪音掩盖,但那几个关键词——“封于修”、“十秒钟”、“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狠人”——却如同重锤,一次次敲击在张启明的心上。
他端着豆浆碗的手稳如磐石,但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传开了……这么快?
他料到钢厂的事情瞒不住,毕竟那么多目击者。但他没想到,传播的速度如此之快,而且焦点如此集中地落在了“封于修”这个他被迫扮演的身份上!
那些混混和黑拳观众,显然被那干净利落、狠辣诡异的杀人技以及那套古式做派的挑战词深深震撼了。“封于修”这三个字,伴随着疯狗的尸体,正在成为这个小圈子里一个令人敬畏和恐惧的符号。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首先是警惕。“封于修”这个名字被关注,意味着他可能进入更多势力的视野。吴三省的人会不会听到?那个暗处的观察者会不会将“张启明”和“封于修”联系起来?这无疑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但紧接着,另一种念头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烟雾弹!
一个绝佳的、主动制造的烟雾弹!
他原本的身份“张启明”,牵扯着四悔斋的麻烦、原主的恩怨、可能存在的追杀者,如同一个显眼的靶子。而现在,“封于修”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身手狠辣、来历神秘的“狠人”,恰好可以吸引走大部分的目光和调查火力!
谁会去关注一个落魄的古董店学徒,和一个能秒杀黑拳霸主的国术高手之间有什么联系?两者的形象、气质、能力差距太大了!只要他小心谨慎,不在人前同时暴露两种身份的特征,这层伪装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保护作用。
“扮演”……不仅仅是系统强制的任务,获取力量的途径,更可以成为一种主动的战略!
系统要求他扮演,是为了契合度,为了力量。而他,或许可以借此,在这危机四伏的迷局中,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喘息和操作的的空间!
他想起了昨夜那暗处的目光。如果对方调查,首先查到的必然是“封于修”这个名号。这能为他争取时间,甚至可能误导对方的判断。
至于“封于修”这个名号本身可能带来的麻烦……麻烦迟早会来,无非是换一种形式。一个明确的、强大的、令人忌惮的“凶名”,有时反而比一个弱小的、模糊的身份更能减少不必要的骚扰。疯狗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等闲混混地痞,恐怕不敢再轻易招惹“封于修”相关的人。
豆浆见底,油条吃完。张启明放下碗筷,付了钱。
天色又亮了几分,车站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辆蓝色的货柜车,如同蛰伏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车站旁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时间快到了。
张启明站起身,最后整理了一下帽檐和衣领,将所有的情绪波动彻底压下,眼神恢复成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他看了一眼那辆蓝色货柜车,又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封于修”已经登台亮相,吸引了部分目光。
而现在,该“张启明”去面对吴三省布下的棋局了。
他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地朝着蓝色货柜车走去。步伐沉稳,气息内敛,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有些沉默的年轻临时工。
但在那平静的外表之下,一个念头已然坚定:
扮演,将继续。力量,要获取。而“封于修”这把双刃剑,既要握紧其锋刃对敌,也要小心其利刃伤己,更要学会利用其寒光,迷惑所有暗处的眼睛。
名号既已流传,那便让它流传得更广一些,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