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瑾怜和柳如烟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冲下了通天峰。
直到双脚踏上实地,远离了那座道观,两人撑着膝盖,才大口喘起粗气。
“活……活下来了……”柳如烟胸口起伏,声音发颤。
潘瑾怜没出声,扶着一块山石,身体绷得死紧。
刚才在大殿里的每一息,比在毒阵里面对死亡还要难熬。
那个少女宗主叶洁依,给她们的压力太过巨大。
“寿儿,你……”柳如烟缓过神,连忙回头看秦寿。
秦寿还维持着“吓傻了”的模样,脸色苍白,身体发抖,靠在潘瑾怜身上快要瘫倒。
要不是亲眼见过他在溶洞里弹指灭杀赵无极,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个被吓破胆的少年。
“演,接着演。”潘瑾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非但没推开,反而把他扶得更稳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
【叮!系统激情点评:【宿主,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这虚弱,这踉跄,这恰到好处的颤抖!完美!你现在就是全宗门最靓的那个弱鸡!】】
秦寿没理会系统的鬼叫,继续演着。
三人刚松口气,一个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宗主有旨。”
三人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那名守在道观门口的紫衣侍女,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宗主口谕,”紫衣侍女的声调没有起伏,“外事长老柳如烟,戒律长老潘瑾怜,于宗门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勘破妖阵,功勋卓着。本座心甚慰之。”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心提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特此,将听雨阁、冰心小筑,连同黑风山东侧新生的三品灵脉,一并‘赏赐’于二位长老,以彰其功。”
轰!
此言一出,潘瑾怜和柳如烟的脑袋嗡的一声。
赏赐?
听雨阁和冰心小筑,本就是她们经营了数百年的府邸!是她们的家!
现在,从宗主口中说出,竟然成了对她们的“赏赐”?
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帝王心术!
她这是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告诉她们,合欢宗内,哪怕是你们枕边的一根草,都是属于我的。我给你,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不能抢。
屈辱和怒火冲上心头。
可她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只能躬身,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谢宗主。”
紫衣侍女没理会她们的反应,继续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开口:“另外,宗主对秦寿师侄的表现,很好奇。”
来了!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心脏一紧!
侍女转向秦寿,木然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审视。
“宗主有问,你在战报中提及,你能以‘奇特指点’,助两位金丹长老越级杀敌,勘破妖阵。宗主对此很感兴趣,想请你上山,单独聊聊,说给她听听。”
单独!聊聊!
这四个字,狠狠扎进了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心里。
大殿内的空气变得粘稠压抑。
那少女宗主叶洁依,笑吟吟地坐在蒲团上,用好奇的语调,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这个问题,越过所有铺垫和伪装,直指真相核心。
潘瑾怜和柳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身体僵硬,刚压下去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在这种老怪物面前,任何谎言都会被撕碎。
在一片死寂中,秦寿动了。
他没有回答,先是浑身一抖,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然后手忙脚乱地从背后解下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正是伪装后的盘古残刀。
他紧紧地将破刀抱在怀里。
他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叶洁依,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开口。
“回……回宗主……弟子……弟子不懂什么阵法……”
“真的不懂……”
他这副样子,让一旁的潘瑾怜和柳如烟都快急疯了。
叶洁依脸上的笑容没变,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
“我……我师傅以前教我……”秦寿抱着柴刀,回忆起来,“我师傅说,不管是种地,还是砍柴,天底下的万物,都有它自己的纹路。”
“顺着纹路来,就省力气。逆着纹路来,就费劲。”
他举起怀里的柴刀,胡乱比划,一脸认真。
“那个……那个虎妖王布下的妖阵,在弟子看来……它……它那个妖气转动的‘纹路’,就长得不太顺溜,歪歪扭扭的,有好几个地方还打了结,看着就……就特别难受。”
“弟子就……就指给两位师娘看了那几个‘结’,告诉她们,从那里砍,一砍就断。”
这番“农夫哲学”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安静。
潘瑾怜和柳如烟目瞪口呆。
她们听到了什么?
用砍柴的道理,去破解上古妖阵?!
这歪理……简直离谱到了姥姥家!可偏偏,又好像……天衣无缝!
叶洁依眨了眨眼。
她看着秦寿,又看了看他怀里那把柴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哦?有点意思。”
她身体前倾,继续追问:“那赵无极呢?执法堂传回的玉简说,他最后是被毒瘴所杀。你又是如何带着两位长老,从那能融化金丹的剧毒中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更加歹毒!
秦寿挠了挠头,表情更憨厚了。
“毒瘴?”
“哦哦,那个弟子也懂一点!”
“我师傅说了,田里的庄稼,要是生了害虫,不能光用药杀,药杀多了伤地。最好的法子,是用最厉害的催生术,让庄稼自己疯长,长得比害虫还快,把害虫活活‘挤死’!这样不伤庄稼的根!”
“弟子……弟子就是学着师傅的样子,用了下而已……”
噗!
秦寿的识海里,系统已经笑到打滚。
【卧槽!宿主!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用催生术的道理来解释吞噬万毒?!我墙都不扶就服你!这波逼装的,我给一万分,不怕你骄傲!】
大殿之上。
当听到“种地”、“砍柴”、“纹路”、“催生术”这些朴素到掉渣的词。
特别是看到那把与传说中某个男人随身携带的柴刀一模一样的刀时。
叶洁依,这位活了上千年,永远挂着天真笑容的合欢宗主。
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