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清那一声冷淡的“好了”,
勉强打破了堂屋内诡异凝滞的气氛。
油灯的光芒依旧摇曳,将众人脸上残余的惊愕与贪婪照得忽明忽暗。
李狗子最先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连忙拿起酒壶,殷勤地给众人斟酒,试图掩盖刚才的失态:
“啊哈哈……没、没想到,
东方兄背上这位……竟是这般、这般天仙似的人物!
一看就是大门户里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这、这真是……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他一边倒酒,眼珠子却还忍不住往那被粗布衫重新盖住的轮廓上瞟,喉结滚动了一下,
语气变得愈发好奇和热络:
“东方兄,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好一位千金小姐,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您给说道说道?大家都不是阴事儿的外人,也好长长见识!”
他刻意营造出一种“酒桌畅谈”的氛围,举杯示意大家共饮。
王老四和刘三猫虽然没说话,
但目光也都聚焦在东方泽清身上,显然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
东方泽清心中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修清这容貌,到哪里都是祸水级的焦点。
他面上不动声色,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的经历和听闻,
开始现场编造一个半真半假、听起来足够离奇又符合“背尸匠”人设的故事。
他端起酒杯,却未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沉重:
“掌柜的好眼力。
这位确是位千金小姐,家中……颇有势力。”
他刻意模糊背景,
“小姐自幼心善,笃信佛法,常去庙里祈福。
月前,她带人去城外一处有名的古刹上香,
归途中山路崎岖,忽逢大雨,慌乱间误入了一座荒废已久的野庙避雨。”
他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屏息听着,才继续道:
“谁知那野庙早已被邪祟占据,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佛陀,
而是一尊名为‘定光古邪佛’的淫邪之物!
那邪佛看中了小姐的根骨和……容貌,
竟想强行度她修炼那害人的‘欢喜禅’!”
“欢喜禅?”
李狗子惊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王老四皱紧了眉头。刘三猫摩挲竹竿的手指微微一顿。
“正是。”
东方泽清面色凝重,
“好在小姐身边带着护卫仆从,那邪佛当时力量也未完全恢复,无法直接用强,
便用了更阴毒的法子——缓慢侵蚀小姐的心神,污染其魂魄!”
“等家人发现小姐归家后举止异常、日渐憔悴,如同中邪时,已经有些晚了。
连忙请了无数高人,都束手无策。
后来,终于请动了我的一位至交好友,她精通风水厌胜、驱邪捉鬼之术,
费尽心力才追踪到那邪气的源头,正是那座野庙。”
“小姐家中长辈震怒,立刻派兵……嗯,派了大量人手,
直接将那野庙连同周围山林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捣毁了邪佛的塑像。”
听到“派兵”二字,李狗子等人眼神都微微一凛,
对这位“千金小姐”的家世有了更深的忌惮,同时也是更深的贪婪。
“然而,”东方泽清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沉重,
“那邪佛极为狡猾,其本源并未被完全消灭。
它竟将大部分残余的邪力,附着在了小姐的魂魄深处,企图借体重生!
我那位好友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将那邪力封印在小姐体内,无法根除。
并且发现,小姐的魂魄因之前的侵蚀和后来的封印,
变得极其不稳,已有消散之兆!”
“所以,才找到了我。”
东方泽清指了指自己,
“我这一脉的‘背尸术’,有一门秘传,并非简单运送尸体,
而是以人体为棺,以地脉阴气为引,行走于阴阳交界之处,能温养残魂,稳固灵识。
好友便将这固魂续命的差事,托付给了我。”
故事编到这里,已经足够离奇曲折。
李狗子听得啧啧称奇,王老四一脸“原来背尸匠还有这等本事”的恍然。
刘三猫则微微眯着眼,看不出信还是不信。
这时,王老四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那……东方兄你这是要背着小姐去哪里?
这走过的路,莫非也有什么讲究?”
他毕竟是赶尸的,对路径方位比较敏感。
东方泽清心里一紧,这问题问到关键了!
他面上却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沉吟片刻,才缓缓道:
“王师傅问到点子上了。
对于我们这一行而言,行走的路径,便是‘法坛’。”
他目光扫过众人,压低声音,仿佛在透露什么天大的秘密:“你们可听说过‘走阴化境’?”
李狗子和王老四面面相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懂非懂。
刘三猫依旧沉默。
“我此番要渡的黄河,在常人眼中是母亲河,
但在我们看来,它便是阳世与幽冥交界的一条‘虚河’,
象征着那忘川之水!”
东方泽清语速放缓,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
“而我背负小姐渡河,便如同踏上了奈何桥!
这是一个‘以生化境’的秘术,模拟魂魄渡过忘川、进入轮回的过程。
但目的并非真入轮回,
而是借此欺骗天地法则,瞒过勾魂阴差,
将小姐那即将消散的魂魄,重新‘渡’回阳间,稳固下来!”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夹杂着玄而又玄的术语,彻底把李狗子和王老四镇住了!
连刘三猫都微微侧目,似乎对这套理论很感兴趣。
“以生化境……模拟渡忘川……逃避阴差……”
李狗子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惊叹和不可思议,
“这、这背尸匠的行当,竟如此玄奥通天!东方兄真乃神人也!”
王老四也肃然起敬,连忙举杯:
“佩服!佩服!东方兄此举,实乃逆天改命,大功德一件!我敬你!”
东方泽清心中松了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他举杯示意,浅尝辄止。
然而,他这番“逆天改命”、“稳固魂魄”的说法,
听在李狗子耳中,却完全变了个味道!
假死!魂魄未散!还能救活!
一个活生生的、家世显赫的、美若天仙的千金大小姐!
此刻就毫无反抗能力地在他眼前!
只要……只要解决了那个什么邪神封印的问题……
他自动忽略了这部分,
或者……甚至不需要解决,只要他能……
李狗子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窜起,烧得他口干舌燥。
之前看见柳莺莺起点那点小心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东方泽清背后那个被粗布包裹的绝色“尸体”上。
他看着东方泽清和柳莺莺,
尤其是柳莺莺还对东方泽清那般亲昵,
心中嫉妒得几乎发狂:
这小子何德何能!背着个天仙,还有个俏美人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