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沙被血腥味染得粘稠,克烈部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隘口,马蹄踏碎了谷底的绊马桩,弯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寒光。李威站在刚修好的箭楼上,左臂被流矢擦伤,鲜血浸透了甲胄,却死死握着新造的弩箭,对着冲在最前的骑兵扣动扳机——弩箭穿透了对方的胸膛,带着血花钉在岩壁上。
东边坡的羌兵阵地已被攻破一角,巴依的羊皮袄被烧出几个破洞,脸上沾着沙尘与血污,却仍挥舞着弯刀指挥羌兵投掷滚石。风卷着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漠北草原上,脱斡邻勒的狼头大旗在风中狂舞,旗下的骑兵源源不断地冲向隘口,护商军的箭雨已渐渐稀疏——箭矢快用完了。
就在这时,西边坡突然响起鹰唳声——是羌民的信号!巴依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戈壁上扬起一道尘土,沈清晏派来的援军到了:鸠摩罗带着两千龟兹军,高举着“归义侯”的旗帜,甲胄上的铜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身后跟着运送弩箭的大食商队骆驼队。
“援军到了!把弩箭运上来!”李威在箭楼上高声嘶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龟兹军的弓箭手立刻接替疲惫的护商军,密集的箭雨重新覆盖隘口,大食商队的驼夫们则顶着箭雨,将一箱箱新弩箭送到箭楼。鸠摩罗骑着战马冲在最前,长枪挑飞一名爬上隘口的克烈部士兵:“李将军,沈都护命我带话,守住黑风口,就是守住丝路的门户!”
巴依抓住时机,带着羌兵从东边坡反扑,弯刀砍向克烈部的侧翼:“让这些草原强盗看看,羌民的厉害!”他的弟弟巴图(并非之前被擒的西夏残部巴图)举着鹰羽旗,高声喊着羌民的战歌,羌兵们士气大振,跟着战歌的节奏冲锋,将攻破的阵地重新夺了回来。
脱斡邻勒在阵后看到援军,气得暴跳如雷:“一群西域蛮子,也敢挡我的路!”他拔出腰间的弯刀,亲自带着亲卫冲向前线,西夏残部的首领则在一旁冷笑:“首领别急,我们的伏兵快到了——我已让人绕到隘口后方,烧他们的粮草!”
这一幕恰好被箭楼上的李威看到,他立刻让亲卫给巴依送信:“小心后方!西夏残兵要烧粮草!”巴依刚收到信,就听到后方传来喊杀声——三百西夏残兵正围着运送粮草的商队砍杀,秦伯言带着商队护卫拼死抵抗,却渐渐不支,一名西夏士兵的弯刀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敢动秦会长,先过我这关!”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晚晴带着二十名都护府亲卫从骆驼队后冲出,手中的短刀如流星般划过,斩断了西夏士兵的手腕。她是沈清晏特意派来护送粮草的,一路上乔装成驼夫,就是为了防备偷袭。“晚晴姑娘,你可来了!”秦伯言松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
隘口前方,赵珩派来的信使终于冲破封锁,带来了疏勒的消息:“赵将军已在芦苇荡设伏,让你们拖住敌军,等他那边得手,就回师包抄!”李威立刻将消息传遍各军,护商军、龟兹军、羌兵齐声欢呼,弩箭的射击更加密集,连大食商队的驼夫都拿起了防身的短刀,站在阵地边缘助威。
脱斡邻勒的亲卫冲了三次,都被箭雨打了回去,他看着越来越少的士兵,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撤!回莫贺延碛!”可此时撤退已来不及——鸠摩罗的龟兹军从西侧包抄,巴依的羌兵从东侧追击,李威则带着护商军冲出隘口,三路军队像一把铁钳,将克烈部的骑兵夹在中间。
“抓住脱斡邻勒!”李威高声喊道,策马追向举着狼头旗的身影。脱斡邻勒回头砍倒一名追来的士兵,却被李威甩出的绊马索缠住马蹄,重重摔在地上。就在李威要上前擒他时,西夏残部首领突然从暗处射出一箭,直奔李威的后心——“小心!”巴依扑过来推开李威,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巴依!”李威红着眼眶,一剑刺穿西夏首领的胸膛。巴依捂着伤口,笑着说:“没事……我羌民的骨头硬。”晚晴这时带着医兵赶来,立刻为巴依包扎伤口,“放心,阿米娜教过我治箭伤,保证不会留疤。”
龟兹都护府内,沈清晏正焦急地等待消息,门外突然传来亲卫的欢呼声:“黑风口大胜!李将军抓住了脱斡邻勒!”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看到鸠摩罗的信使翻身下马,递上一封沾满尘土的信——是赵珩写的,上面只有八个字:“疏勒待君,共赏明月”。沈清晏握着信纸,嘴角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当晚,沈清晏带着阿米娜和医兵赶往黑风口,看到阵地上各族士兵互相包扎伤口,中原的护商军给羌兵送水,龟兹的士兵帮大食驼夫修补骆驼鞍,心中满是欣慰。李威拄着拐杖来见她:“都护大人,这次能赢,全靠各族同心。”沈清晏点头:“丝路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