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早已浑身不自在。
两个第一名出尽风头,一个死里逃生捡回性命,都在饲养区声名鹊起,唯独他高不成低不就,一无所获。
“你他妈——”张翼刚要发作,却被孟达标厉声打断。
“滚!没大没小的东西!这是二百,拿上你该得的,麻溜滚蛋!”孟达标将两百新币拍在桌上,声音冷硬。
张翼老脸涨得通红,酒精几乎冲昏头脑,却在孟达标冰冷的注视下生生压住。
他悻悻起身,走到那袋土豆旁,用衣襟兜起一小半,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老子还比不上一个废物?居然赶我走?”
张翼踏出院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心中已将孟达标彻底记恨上。
“给老子等着,等站稳了脚跟,看你能横到几时?”
院内,孟达标见那碍眼的身影远去,这才摆手道:“甭理他,咱们继续!”
郭昭早就不愿与张翼同席,此刻厌恶之人离场,正合他心意,仰头便自干一杯。
“怎么说呢?我个人觉得,这是末日必然产物。你想噶,咱们以前有足球,篮球,拳击,格斗,甚至斗狗斗鸟。人嘛,都喜欢些竞技运动,咱们拿拳击来说,这种既野蛮又文明的比赛项目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看?”
“无他,它能带给观众无与伦比的感官刺激和情感宣泄,那末日后最大的产物是什么?不就是尸人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洞察世事的微光:“人们畏惧它,又不得不去了解它,因此,用竞技的形式来鼓励各个公司去研究尸人,说不定某一天,真能解开“尸人”这个末日最大的秘密。”
“更何况,自古以来,“黄赌毒”屡禁不绝,又这是为何?无非这几样是人的欲望最直接的宣泄罢了。也是最赚钱的行当。”
他顿了顿,咂了一口烈酒,继续说道:“现如今,除了‘安生堂’那帮人在暗地里捣鼓什么植物毒品,官方还是守住了以前的底线,禁毒!那官方总不可能明着开窑子吧。所以,为了赚钱,“斗尸乐园”应运而生。你还别说,这世道疯子真不少,一场尸赌,多少好汉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他总结道:“总而言之,百姓要发泄,官方要捞钱。‘尸战’这玩意儿从开业第一天火到现在。安西城里有一个算一个,每逢大赛必买官方发行的‘斗尸彩票’,都指望一夜翻身。”
“原来如此,受教了。”郭昭双手举杯,敬孟达标的见识。
孟达标却讪讪挠头:“都是我师父从前讲的,我可琢磨不出这些道理。咱们这种人,能努力活着,有饭吃、有屋住、有女人暖炕头,就够了!”
内室隐约传来一声轻哼。
“师父?头儿您也有师父?是传授养尸之术么?”郭昭好奇追问。
“咳…算是吧。”孟达标含糊其辞,飞快瞥了刘轩一眼,打了个哈哈。
郭昭有官方背景,他可不敢随便拉人入会,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至于费仁义,还得再瞧瞧。
唉,年底拉人入会的业绩指标,怕是完不成了喽。
“头儿?今年什么时候开始‘斗尸大赛’,咱们能参加吗?奖励如何?”
与郭昭关心的宏观议题不同,刘轩更关注实际利益。
“照今日表现,你们的八号和十号很有希望。不过只能参加初级赛,小尸崽子还没完全长成呢。但奖励可不含糊,听说头奖是……银剂!”
孟达标语气向往。若能拿到银剂,他便能晋升四品武者,真正跻身末日中的中坚力量,不再是谁都能拿捏的小角色。
“银剂?!”刘轩心头一震,瞬间涌上无数念头。
“‘斗尸大赛’的压轴戏是‘尸将’之战。那些尸将不是大集团豢养,就是军方从战场俘获的。开赛前都由尸人研究院注射特殊药剂,才能让它们失控互搏,至死方休。那场面……啧啧!”
四人不禁浮想联翩:人声鼎沸的巨型场馆中,尸将疯狂厮杀,看客欢呼沸腾,赌票如雪片纷飞……
酒足饭饱,话也说到尽头,三人起身告辞。孟达标不动声色地将五张“天上人间”体验卡塞进刘轩手中,飞快眨了下眼,这才给每人分了二百新币。
刚合上院门,就听见里头传来嫂夫人清冷的嗓音:
“钱呢?怎么,还想藏私房钱去找女人?孟达标,你那点心思,真当老娘不知道?”
“哎哟……轻点,轻点!谁又在背后嚼我舌根?我是那种人吗?钱都在这儿,一分不少!”
“哼,你和你那老不死的师父没一个好东西!警告你,别动歪心思,不然老娘阉了你!”
返程路上,郭昭醉意朦胧,话语不绝:
“轩,你说……官方为何不管管这吃人的世道?黑道横行,财阀割据,每天饿死那么多人,他们都看不见吗?啊?!都瞎了吗!”
他越说越激动,费仁义慌忙去捂他的嘴。
郭昭一把推开他的手,继续高声道:“若我执政,必先打土豪,再分田地,,让全城百姓吃饱饭!哪里饿死一人,我就杀一个官;哪里敢贪腐民生,我再杀!一直杀……杀到只剩为民做主的好官!”
刘轩皱了皱眉,心想:“这郭昭本性倒是好,野心也不小,不过也只是个理想主义者罢了。”
就连和平年代,贪官污吏一抓一大把,更别提如今这民不聊生,危机四伏的末日了。
“你是九品武者?”刘轩突然发问。
“刚入一品……”
“你能执掌军队?”
“不能,我……”
“那还杀什么杀?自己都还是只蝼蚁,还妄想‘剥皮实草’肃清贪腐?”
郭昭一时语塞。
“你能科技兴农,种出吃不完的粮食?”
“……不能。”
“你能振兴经济,让官家有花不完的税赋?”
“还没想好。”
“你能一呼百应,组建铁军,收复失地?”
“呃……颇有难度。”
“你能武冠天下,肃清荒野所有威胁?”
“……我自幼不擅习武。”
“呵呵。”
刘轩轻笑一声,独自向前走去。
郭昭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连那份“伟大理想”都隐隐动摇。
“喂!你‘呵呵’是几个意思?”
“等等!你是在嘲笑我吗?”
“姓刘的!我知道我空想妄谈、不切实际,但盼着百姓过得好些,有错吗?!”
“你他妈……”
见刘轩无动于衷,郭昭连许久不用的粗话都逼了出来。
“蒜了,蒜了……都不容易,明早还得喂尸,回去歇吧!”
费仁义攥着郭昭的衣袖,生怕他继续发酒疯,惹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