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平稳地行驶在通往特调局的路上，车内难得的安静。顾临渊几次想开口，问题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终于，在第三个红灯路口，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你们……”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和小萌性格差别这么大，对吧？”夜璃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直接接过了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临渊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视线快速扫过副驾驶。只见夜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啪”一声点燃，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烟草气息在车内弥漫开来。她降下车窗，让微风吹散烟雾，缓缓道：
“其实，我们俩都不是爷爷的亲孙女。”她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有些飘忽，“你专心开车，我慢慢讲给你听。”
顾临渊握紧了方向盘，目视前方，耳朵却竖了起来。
“爷爷有两个儿子，哥哥叫司空擎天，弟弟叫司空弈天。”夜璃的声音带着追忆，“曾经，他们两人都是天枢组织中光芒万丈的佼佼者。哥哥司空擎天，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臻至金丹期，是当时天枢公认的顶尖战力之一。”
“而弟弟司空弈天，则更加……妖孽。”她用了这样一个词，“他没有走传统的修炼路子，而是另辟蹊径，将他最擅长的推演之术与现代科学理论相结合。据说，他在当年，创造了一个近乎‘万能’的公式。”
“万能公式？”顾临渊忍不住插嘴，“未来是能被计算出来的？”
“你安心开车，听故事。”夜璃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顾临渊只好乖乖闭嘴，点了点头。
夜璃继续讲述，声音低沉了几分：“正是这个公式，将司空家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起初，知道这个公式存在的人极少。特调局和天枢高层也只是用它来测算出任务人员的吉凶祸福，借此规避风险，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的语气带上了冷意，“后来，有人试图将这个公式运用到权力斗争和利益争夺当中。眼看着当年‘安史之乱’时期，修炼界介入世俗争权夺利导致生灵涂炭的悲剧即将重演，爷爷和司空弈天当机立断，紧急叫停了公式的使用，算是勉强挽救了一场未发生的动乱。”
“但命运，往往就喜欢和人开最残酷的玩笑。”夜璃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苦涩，“就在公式被叫停后不久，司空擎天接到了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清剿欧洲教廷渗透进华夏北方的势力，摧毁他们的据点。以他金丹期的实力，这本该是手到擒来，毫无难度。”
“可就是这次任务……”夜璃顿了顿，指尖的烟灰微微颤抖，“司空擎天，再也没有回来。”
“等到爷爷察觉到不对劲，亲自带人赶去救援时，看到的……只有一具被高高吊起、早已冰冷的尸体。”
顾临渊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紧。金丹强者！那可是拥有数百年寿元，在当今修炼界几乎站在顶点的存在！而且是有深厚底蕴的金丹强者！
“现场……没有大规模战斗的痕迹。”夜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简直匪夷所思。一位金丹强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击杀？至今，这还是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团，也是爷爷心中永远的痛。”
“但受到打击最大的，是司空弈天。”夜璃掐灭了烟蒂，眼神空洞，“他明明已经拥有了计算未来的公式，明明已经成功预知并挽救过许多人的性命，却偏偏救不了自己的亲哥哥！这是何等的讽刺和可笑？”
“没多久，司空弈天就疯了。他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为了找到杀害哥哥的凶手，他开始不计代价、一次次地强行推衍天机。没有人能劝住他，爷爷也不行。没收他的纸笔，他就用血在墙上书写；捆住他的手脚，他就咬破舌尖用血书；就算把他关进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也会在心中默默地、无穷无尽地计算，疯狂地耗损着自己的心力……”
“最终，在司空擎天牺牲不到半个月，司空弈天……心力耗尽，随他哥哥去了。”夜璃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临终前，据说他只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这世间……竟真有这等存在……一切……都是徒劳吗……’”
顾临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接连失去两个最出色的儿子，让爷爷一夜白头，修为也从金丹后期直接跌落到金丹中期。”夜璃继续道，“但那时，还不至于让他彻底心灰意冷。因为当时司空弈天已经结婚，他的妻子沈霜烬，已经有了身孕。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成了爷爷最后的希望和寄托。”
“可是，”夜璃叹了口气，“沈霜烬同样无法接受丈夫的离世，将所有的悲痛和怨恨都指向了爷爷，指向了天枢和特调局。最后，她竟偷偷离开了华夏，去了鹰国。”
“她在鹰国成为了着名的科学家，你可以查一下‘沈霜烬’这个名字。”夜璃说道。
顾临渊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干涩：“我……知道这个人。看过她的学术讲座和发表的论文，是位有真才实学的顶尖学者。”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科学界的名人，竟然有着如此曲折的过往。
夜璃点了点头：“他们的女儿，叫沈寒灼。这位……更是恐怖。年仅二十二岁，现在已经是鹰国官方的首席智囊之一。她应该是完美继承了她父亲那妖孽般的头脑，而且，我们怀疑她可能也已经解开了部分封印。假以时日，她恐怕将成为我们最棘手的敌人。”
“而爷爷，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后，终于彻底心灰意冷，隐退幕后。”夜璃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直到后来，他收养了我，又在外面捡到了流落街头的小萌。”
“本来，像爷爷给我取名‘夜璃’这样，他也会给小萌取一个符合她天赋的名字。但捡到萌萌的时候，她身上的纸条就写着‘曲萌萌’三个字，爷爷尊重这份来历，也就没有强行更改。”
“往后的这二十多年里，”夜璃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带着一丝温暖，“爷爷一直像对待亲孙女一样，悉心教导我们，保护我们。或许，这也是对他自己内心伤痛的一种慰藉吧。”
车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顾临渊消化着这段沉重而复杂的往事，他终于明白，为何司空玄眼中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沧桑，也明白了这栋别墅里，为何藏着如此多的秘密与悲伤。
兰博基尼依旧平稳地行驶着，但车内的气氛，已然不同。